“我早就说了,不能你说是就是啊!”余耀微微一笑。
小胖子终究还是个孩子,噘了噘嘴,“我就当康熙官窑卖了!而且我早看出你不是真想买!”
“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余耀慢条斯理说道,“八十万太贵了,我确实不想买。不过,耽误你这么多工夫,我来告诉你底釉和面釉为什么偏厚如何?”
“咦?你也知道这两句诗?”小胖子眼睛一亮,“好啊,你问了我这么多,告诉我也应该!”
这两句诗,是清代文学家洪亮吉称赞豇豆红釉的。
虽然这件莱菔尊是康熙官窑真品,但余耀也确实不想以行价来买,更不想占这孩子的便宜。
“因为这一件莱菔尊,器型偏小啊!高度不足二十厘米,嗯,看着有个十五六厘米吧。常见的康熙官窑豇豆红釉莱菔尊,一般都在二十厘米左右。器型小,底釉和面釉就显得厚了。”
“该死!”小胖子挠了挠头皮,气咻咻说道,“被你耍了!带坑儿里了!”
“我耍你干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和常规尺寸不一致的官窑么?”
“嗯?”小胖子忽而又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是赏赐用的,而且一赏往往是一套,还会有镗锣洗、苹果尊什么的,都会比常见官窑形制偏小。”余耀说着,便起了身,“不白浪费你时间吧?”
小胖子终于咧嘴笑了,“不浪费!不浪费!”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瓷器知识,是谁教你的?”余耀正是为了想问这个,才说了这么多。
面对同行高手,兴趣是难免的。这小胖子小小年纪,眼力方面已然有模有样,教他的人,必定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我这······”
小胖子刚开口,就被女摊主给打住了,“好了好了,还不快谢谢这位先生指点你!”
“谢谢大哥!”小胖子还鞠了个躬。
余耀心说,我叫你妈大姐,你叫我大哥,这可真够乱的。不过,既然女摊主不愿让小胖子多说,余耀也没法儿再问,兴许小胖子在古玩市场摆摊的父亲是个高手吧。要是这样,女摊主不让他说,那就更不能问了。
“走吧!”萧影此时跟了一句。
余耀点点头,又看了小胖子一眼,便继续往另外的摊子逛去。
小胖子露出心痒难耐的表情,无奈胳膊被女摊主扯了下,又坐到了摊子上。
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眨了眨眼睛,“妈,我没说错吧?这就是康熙官窑!要不是我从爸收的一堆东西里挑出来,你们就赔大了!”
“你厉害,行了吧?”女摊主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而低声说道,“做生意就是做生意,生意之外的,不要和陌生人多说!”
“噢!”小胖子应了一句,眼睛的余光却不时瞥向余耀离去的背影。
余耀和萧影一直走到了摆摊区域的尽头,在最边缘的一个摊子上,余耀又停住了。这时候,萧影干脆说道:“我就在附近溜达溜达,你完事了找我一起走。”
萧影对古玩,其实不算外行,而且并不排斥;不过,今天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而且隐隐感觉似乎有点儿心绪不定。
“你没事儿吧?”余耀看了看他,“要不不看了,咱们回酒店吧。”
“没事儿,你看你的,回去也是闲着。我就是想活动活动。”萧影摆摆手,自顾溜达着走了。
余耀便也没再坚持,就此在这个摊子前蹲了下来。
因为他又看到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件青瓷器,造型有点儿怪。
直径有个二十厘米左右,上部类似盘子,不过是竖直的矮边儿,而且不是平底,周围有一圈凹下的圆槽。“盘子”下方,是类似圆珠的底足,而且不少,数了数居然一共有十八个。整体高度在六厘米左右。
这件青瓷器胎体很厚重,“盘心”全部露胎,胎质呈现灰白色,外围和十八个圆珠底足满釉,釉色青中带黄。
这虽然是青釉,却有透明的玻璃质感。
摊主是个黑瘦的老大爷,烟不离手,余耀看东西的时候,他抽完一支又续上一支,“小伙子,喜欢?”
余耀见他抽,也没忍住,放下这件青瓷器,左手轻扣,右手也点了一支烟,“老爷子,这是个油灯么?”
这东西的“盘心”有一圈圆槽,要是倒上油再加根芯,还真有点儿意思。
“当然不是油灯,这可是好东西,这是瓷砚台!圆槽可不是倒油的,是贮墨的!”
余耀一听他懂,心里暗叫不妙,又问了一句,“噢?这样的砚台可是少见。”
“这叫辟雍砚!”摊主见余耀似乎很感兴趣,话匣子打开了,“这辟雍砚,可是有讲究啊!辟雍,是古代天子讲学之处!你看这个造型,像不像个讲坛?”
“是有点儿像。”余耀点点头。
“这辟雍砚,东汉就有了,你看下面的十八个底足,像是圆珠,就叫做珠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