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没多久就是春考, 祁骁远想叫刘玉兰陪着他去府城, 刘玉兰心里还恨着他同季明言走得近的事情,便怼他道:“做什么要我跟着去?我是能跟进去给你磨墨啊还是打扇啊?再说了你连个府城都要人陪着才能去,往后还去不去京城了?!难道你去京城考学, 我也跟着去?叫爹娘两个孤零零呆在县里?真是白养活你了!这样读书读出来又有啥用!”
她每说一句, 祁骁远心里都有一句话可以驳她,只是她说得实在太快,祁骁远又因当年犯过错气势上略输了一截,却是叫她打得全没了反手之力,最后只好嘟囔道:“你就那么放心我?!”
刘玉兰眉毛一挑:“怎么个意思?你是说我信错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是可信得很!你没有信错!”
刘玉兰哼一声道:“但愿吧!”
这下祁骁远更不好说话了,刘玉兰看看他又道:“你要是考上了, 咱们如今也是有自己产业的人了, 难道还指着爹娘给我们操心铺路?我这里踏实做买卖,你好好读书, 也不消担心银钱的事儿,也不用为了几个银子卖良心卖气节卖身子的……不好?”
祁骁远开头听着挺触动, 后来听到一句“卖身子”,忍不住抖了抖。细想想自己读书至今, 虽觉得挺能耐, 实在没挣过一文钱,也没给谁带去过什么好处。再听刘玉兰话里活泼泼的“夫妻同体”, 方才的那点幽怨都没了, 反觉得心里挺踏实, 遂道:“你不去也没事。我一个人在那里也待许多时间了。嗯, 你在家好好的,……休要太累。”
说了这话耳朵都红了,他祁骁远这辈子损人坑人的话打会说话起就没缺过,这样体贴人的话可还真没怎么过过嘴。
刘玉兰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眼见祁骁远要恼,赶紧拉着他道:“你放心,我守着咱们家,你只管好好考去。其实考不考得上都不要紧,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也没有非得怎么样才成的道理!”
祁骁远也不知道怎么说,心里就那么热乎乎软乎乎的,反正他是听明白了,不管自己是不是学了十几年丁点成绩没得,自家媳妇都不会嫌弃自己,都认自己这个爷们!
或者是越这么着越好考?
等这回的春考成绩一出来,还就祁骁远中了!德源县这年唯一一个贡生。这就了不得了,哪有哪个县年年能出贡生的!知县大人也是喜出望外,——这样不费一兵一卒的政绩真是来得越多越好!
绍娘子几个都来给刘玉兰道喜,刘玉兰乐呵呵道:“想是撞上的吧……唉,太狠的话我也不想说。”把一群人逗得前仰后合。
刘玉兰这话却不是真要损自家相公,实在是祁骁远得知成绩后,回来在那里发懵。刘玉兰问起进京的事情来,——有运河虽快,到底路程在那儿呢,什么时候走,带哪些人,都得商议。
结果祁骁远却道:“我还没想过京考的事儿呢……”
刘玉兰一下子听明白了,这位自己就没打算过真能考上贡生啊!还有比这更叫人哭笑不得的事儿?花了这么些银钱读了这么些年,你老人家其实没想过进京考官这一天?!
赶紧把他轰出去,叫他寻明白人打听去了。自己坐这里越想越好笑,可这笑话还没法说给人听去!嗐!
另外几个也都是廪生娘子,说起来也是各有苦经。
齐翠儿是等闵子清春考完了才一块儿从府城回来的,结果整个人瞧上去精神气色都不如从前做工的时候,众人虽看在眼里也不好多问。
这会儿成绩出来了,闵子清也是考的科考,差了老大一截子呢。祁骁远居然考上了,叫他又是吃惊又是艳羡。他也有个远房的亲戚在府衙里,想到祁骁远是在府学里读了一阵子私府,才有了今日,他便忍不住开始打这个主意。
齐翠儿看出来了便劝他,说那私府需要许多银钱,且祁骁远从前就是读科考的,而闵子清却是从典试转的科考,这又不一样。更何况祁骁远读着私府不说,还入了鲁夫子的门的,如今人鲁夫子可根本就不收学生了……
闵子清听了十分不耐,直道:“不就是钱嘛?!你这些年总说忙着做工,忙得家里事务都顾不上,难道没攒下点儿来?!”
齐翠儿见他一说银子就先惦记自己手里的,心里又气又急,两人便吵了几句。只是状元坊里人住得密,吵大声了到时候前后左右的都知道。何况里头本来住的就是廪生人家,齐翠儿不欲叫人笑话,说了几句之后平平气压低了声儿道:“我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家里送来的花销不是一直在你手里?你要是够银钱爱干嘛就干嘛去吧,我没那么大福分那么好命,也不敢惦记这些!”反正她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给闵子清这不靠谱的念想出半文钱。
齐翠儿的事情,陈月娘晓得得清楚些,不过她从来不会在旁人面前说太多,也因这样,似乎谁的事儿都是她晓得的最多,也是稀奇。
迟遇安这回也没考中,只是他家里分了家,自己也有几分底子,虽接下来再考就没有廪给了,不过他们平常度日也不指着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