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家说说。因她身上有功夫,六识都比寻常人灵敏,只是她多半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要同人说了难免有人追问,她又答不上来,是以就干脆不说了。”他教了一路的,自然晓得她心思。
苗十八这才压低了声儿道:“所以先前你们问我,我也没说那鲜石粉如今查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毒性。这丫头说得不差,里头有一个,就是同这千岁阳春差不多的意思。其他的还有在骨头上和脑髓上出岔子的,不过最快出效果的都出在那事儿上头。
“才说这事儿难做了。若是个伤肝的伤脾胃的,官府昭告天下,直接给查封了完事。可偏偏坏在这上头,就麻烦了。真要据实昭告,保不齐就有人更拿这个当补药使了。若不说实话,另寻了借口,假的终是假的。到时候有人另外拿出证据来,这官府的信誉就没了,这耽误的事情就更大了。
“你可听说过金蛤蚧?”见方伯丰摇头,苦笑道,“原先麟州附近多此物,从前只拿来治喘疾的,确有效验,算麟州的特产药材。后来也不晓得哪个医馆风行出来的,说这东西能壮/阳益精,尤其是麟州的金蛤蚧,更是神品。
“如此一来,从前一二钱一只的东西,到后来花上三五百金未必能寻着一对了。人逐财去,没上十年,麟州的金蛤蚧就绝迹了。到你们这一辈,更连听过的人都少了。我还在京里时,有一回的高品集上出了两对,全是赤金鳞的,最后你猜多少银钱成交的?五千两!你说说,这东西还能活得了?
“只看看这金蛤蚧的路子,再想想若是鲜石粉的这效用被人利用了,那要禁除就更难了。这东西初时或者瞧着有益,那益只在面上,里头刮骨熬髓,等发觉不成了,人也完了。要真风行起来,就是大害啊。如今只舌尖上一点鲜甜味,就能哄着这许多人去,真的说还能壮/阳,又不是吃两回立时死的,你猜有多少人会去试?是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啊……”
方伯丰听了也跟着点头:“邪者邪路反走着近,正者正路却常只有一条,实在不易。”
就像西月楼能一会儿说鲜石粉是食材里来的,一会儿又说不是了。有影响,但没那么大,他们家的产业好处没有那么些能人惦记着。可官府不成,官府要是也这么着,下回再有什么政令,百姓就不信了。百姓的疑心愈增,若遇着什么时机,遭有心人一利用,立马就能掀起大浪来。是以许多时候这朝廷常陷在不能造假,可说真话也不成的情形里左右为难。
晚上回了家,跟灵素说起来,灵素心里想着自己神识见着的光流们,骨头、脑髓同肾这些好似还真是连着的。难道说那些东西的坏处还能顺着光流走?那坏处可以这么走,好处是不是也能这么走呢?好坏又怎么进到光流里去的?一时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了。
见了一回真的“死人”,灵素开始能体会到一些凡人对生死的执着。毕竟这一辈子,长大就不容易,死了之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不说,完了这之前拼的命费的力也都不算了,能不执着么?!既如此,她也对这人的寿命上心了。这回摸着点门,自然抓住了不放。
说起死人,方赟还在义庄里呆着呢。
之前是忙着要看剩余的家产没顾得上,如今都落定了,这事儿也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去。孝子孝媳都得去,孝子没得跑,孝媳没一个想去的,这时候就得论长了,没法子,杨氏只好跟着方有财三兄弟一块儿去一趟。
到了地方,问过看守的人,往里走了一段就闻着气味了。杨氏当时就想吐,雇来准备帮忙入殓的几个都有经验,早从袖子里掏出柚子叶来揉碎了捺在鼻孔里。他们几个还抬着个棺材,家里之前预备的料子太好,太沉,抬不了这么远的路。就临时弄了个简便的,预备先运回去再换座。
可等进了挺尸的棚屋里一瞧,那尸首已经把上回衙门临时用的薄皮棺材都涨满了,这还怎么搬动?!可要把那尸身连棺材放进带来的大棺材里头又放不下。这可怎么办!
那模样没法说,就跟方赟忽然又长了有自己的两三个那么大似的,杨氏已经吐得快要晕过去了。三个孝子也没敢在里头多呆。
跑去问前头的管事,管事的道,从前有停在这里没人认领的尸身,就由他们搬到后头的化炉里一烧,烧剩下的捡起来放坛子里,再等三年若还没人来认领,就埋在边上的乱葬岗里头。
方有财几兄弟一商议,就决定把自家老爹也先交给人家,到时候自家再过来请了骨殖回去安葬。反正如今要搬抬也难,那几个一块儿来的人已经商议着要坐地起价了。
这义庄自然也不是白帮手的,也得出一份银钱,讨价还价了半天,总算谈拢了。杨氏虽觉得不老合算的,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她可不想再进那屋子二回,就现在还不定做多少天噩梦呢!
这里交了银钱走人,义庄里头几个熟手先过去把那棺材用个平板车运到后头的烂泥池子里一扔,这会儿要烧也不好烧,索性等再烂烂再说。反正人家亲儿子都不管了,还有谁会管来!至于说会不会有什么野猫野狗的,谁还能清点骨殖?少一块儿就少一块儿吧!
方赟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