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涵和黎姿一起盯牧歌。吴涵觉得牧歌是不是提前做了功课,竟然能把我的每句话都驳得体无完肤;黎姿则若有所思,一点点揣摩到了牧歌的思路:牧歌一意孤行,是因为他早就理顺了几位领袖之间的矛盾和关系,所以胸有成竹,要先发制人、玩死吴涵。
秦冲处于事业上升期,非常爱护羽翼、重视荣誉,所以牧歌捍卫陆军的光荣,赢得了秦冲的声援;幕僚长恣肆豪侠,很多事情都敢乱来,唯独重视个人的形象,所以牧歌以捍卫幕僚长的信用作为切入点,再次赢得了幕僚长的声援;黎姿甚至好奇,牧歌会怎样争取赵蕾站到他这边来?或者说,赵蕾本来就爱护牧歌,压根儿不需要争取了?
黎姿兴趣盎然地凝视牧歌的背影,感觉一幕精彩的电影在面前绵延展开。这个背影,曾经令她误会,曾经令她生气,但是随着谜团逐步解开,随着对他加深了解,黎姿的注意力越发集中。
吴涵走投无路,第三次厚颜无耻地强行转移话题,并且抬出了战神殿忠诚考核厅的厅督潘辰:“你们尽管挑我的刺好了。你们污蔑我,没关系,但是这两个蝶族巫女,不是我私人要调走,而是忠诚考核厅的厅督要调走。你们收编异族旗的同时,厅督给予了高度重视,他在讲话中指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确保安全,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主持对蝶族人的忠诚考核。我奉命调这两个蝶族巫女回母星,既是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也是为了配合厅督的工作,归根结底是为了大家的利益……”
黎姿越听越心寒,她终于意识到,其实无论怎么闹,都没有人能够阻挡吴涵带走那两个蝶族巫女。因为吴涵这一席话,既有安全的高度、又有利益的深度,天衣无缝、冠冕堂皇,就算没持有任何具备行政效力的文件,吴涵都可以为所欲为。因为“厅督”两个字太有力量了。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谄媚的冲动;每个人的脸皮下面都藏着一副奴颜;当这种心照不宣的态度达成共识,大家就不再以媚上为耻。
因为,黎姿已经在秦冲的脸上看到了缓和下来的笑容。
“厅督这么重视我们的工作,那么还是按照……”秦冲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搓着手。
黎姿发现,跟这种毫无原则的世俗相比,牧歌的功利简直不值一提。跟这种媚上的风气相比,牧歌的力量等于螳臂当车。他作出再多努力,都比不上吴涵这压箱底的一段话。
就在黎姿绝望的时候,牧歌又开口了。
“吴司长,你总是替厅督牵线搭桥,他一定觉得你很有能力。”牧歌认真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吴涵被戳到了肺,暴跳如雷。在这简单易懂的一句话面前,吴涵的全部涵养瞬间蒸发,狂怒得像头狮子。
“我的意思是,”牧歌的手渐渐放到了腰间的礼仪刀握柄上,“以前你做出那些事,是因为我牧歌不在。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做借花献佛的事,因为拿女人做礼品的时代结束了!”
“牧歌!你话里话外,在影射谁?”吴涵声嘶力竭地喊,一边指着牧歌,一边跳着瞅秦冲。
“牧歌!你管得太多了!”秦冲也意识到大事不好,脏水泼到厅督身上去了。
“管得多吗?难道我们不眠不休地奋斗,就是为了当一只缩头乌龟、当自欺欺人的鸵鸟,什么都不管吗!!”牧歌攥紧刀柄,扫视以泪洗面的赵蕾,气吞山河地喊道:“各位,在奢谈陆军荣耀的时候,也不要忘了作为男人的初心!”
“他在说什么!”吴涵一边喊一边跳,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那些都是谣言!牧歌,适可而止!选两个蝶族女人出来,让战神殿带走!”秦冲盯着牧歌喝道。
终于,吴涵成功了!秦冲以战团长的身份,直接对牧歌下达了命令!牧歌会遵令吗?
黎姿攥住了心口的衬衣。她感到心惊肉跳,如果牧歌抗命,她会对那个正直的背影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牧歌从命,她也会如释重负地庆幸牧歌不会受到更多责罚——她终于懂得,牧歌独自一人攥住蝶衣的宝珠时,到底是在想什么;她终于理解,牧歌一意孤行瓦解吴涵的威信时,到底是在保护谁;当其他人还在懵懂地随波逐流的时候,牧歌已经结束了思考,开始对抗世界!
只为了保护蝶衣托付的人,牧歌殚精竭虑;他谋划了很多,豁出去更多。在真正理解牧歌的初心以后,黎姿的埋怨、气恼,全都一扫而空,只有感动的泪水在流。
在秦冲的直接命令面前,牧歌纹丝不动,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死保两个无足轻重的异族!你的大局观呢!”秦冲感到痛心。他没想到,牧歌竟然真敢抗命!
“君子一诺,重于千钧。我捍卫的是郑玄舰队的公信力。这是我心中的大局!”牧歌掷地有声。
“不就是两个女人吗!”吴涵拼命煽风点火,他离开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牧歌不说话,他的视线越过秦冲,落在沉默的崔永基身上,落在捧脸颤抖的赵蕾身上。这两个人再不说话,牧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