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错。”牧歌严肃地夸奖。他扪心自问,就算自己亲力亲为,恐怕也会在枯燥繁琐的政务中顾此失彼。而习惯了寂寞的潇妃,内心早已强大得无人能敌,所以潇妃的行政力确实让牧歌心悦诚服。
“光说可不行。”潇妃爬到牧歌身上来,雪白的藕臂勾住他的脖子,红绫滑下,露出肩膀。
牧歌大窘,唯恐失仪,低声呵斥她,望她自重。潇妃于是按捺情火,敛衣坐正。牧歌正想奖赏她,却听见潇妃在他耳边说:“神君知道吗,九歌正在变强,妾身投怀送抱的瞬间,可以让神君人头落地。”
这声音不低,却凝成音波,只送入牧歌的耳廓,力量运用已经颇成熟。牧歌惊愕地盯潇妃,发现面如桃花的她不仅未见衰老,反而愈发动人,好像长生不死一般。
他意识到,潇妃已经今非昔比了。潇妃曾经崇拜他,渴望取悦他,被他的力量主宰。现在,她供奉的是爱情而不是崇拜,她渴望的是占有而不是取悦,而她的力量已经挣脱牧歌的掌控。
“你是什么意思?”牧歌盯着潇妃问,全身肌肉绷紧,不敢忽视潇妃的任何动作。
可她却不瞧牧歌,反而风情万种地倚在神座旁边,往红唇里送葡萄:“妾身心疼神君呀。拥有了弑神的力量以后,妾身才察觉到神君的可怜——神君也跟当年的妾身一样,只不过是充满烦恼的普通人。妾身刚才说了那么多好听的,神君却露出妾身似曾相识的表情,想必是负伤而来吧。”
“我是什么表情?”
“即将被命运碾碎,却用尽力气去鼓励自己的表情。”潇妃扭头瞧牧歌,说着说着就闭目回忆,仿佛在哼唱哀怨的情歌:“心中喷薄着占有挚爱之物的欲望,却被现实戏弄到筋疲力尽的人,往往会露出这种负伤的表情。妾身曾经伤痕累累,今天看到神君同样如此,想必您也是一名弱者,真是可怜啊。”
牧歌的心头升起狂怒。他在万神殿里的确属于弱者。牧歌得到了黎姿,却得知黎姿渴望崇拜他但苦于不能实现;牧歌豁出了全力,却发现他的储蓄在账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牧歌得到了战神的认可,却感到自己筋疲力尽地驮着一颗求胜的心——强敌接踵而来,而他在逞强之路上的每一处风景都在提示他的弱小,这种疲惫是永远新鲜的伤口。
可是这种伤痛,却被潇妃轻描淡写地揭穿,因为潇妃经历过这一切。他的无名火顿时窜上来。
牧歌凝视潇妃的侧脸。潇妃美丽无比,可她那从容的表情,叫他产生烦躁的复仇欲望,恨不得看一看潇妃软弱求饶的样子。欲火顿时熊熊燃烧。
他甚至怀疑,潇妃说这些话来激怒他,就是为了刺激他的征服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少女越来越有情趣了。
牧歌一言不发,走向潇水宫。这是潇妃的寝殿,宽阔美丽,热烈的红帐重峦叠嶂地飘舞,潇独居于此。
背后的金椅发出轻响,潇妃一声不吭地起身,乖巧地默默随行。
牧歌穿过潇水宫的帷帐,轻薄的红纱在微风中抚摸他的脸颊。少顷,他在宽阔的狐皮榻前止步,这才理清思绪,低声对着空床说:“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族长吗?因为你问过我一个深刻的问题,你说,炎夏就算没有神也没有关系,对不对。那一刻我就知道,潇,你是女祭司里最聪明的,你能举一反三,一定能带领炎夏走向光明。但是你就像九歌一样,无柄无鞘,主人握住就会流血。是的,现在你随时都可以杀掉我,但是我就算鲜血横流,也会握住你不松开,为什么?因为你只讲爱恨,而我要教你是非。”
潇妃不回答,她无声地与牧歌擦肩而过,舒展身体,爬上火红而柔软的狐皮榻,自顾自地爬向枕头,肉体的轮廓在飘扬的红绫中欲盖弥彰。
牧歌觉得,自己被人故意看扁了。潇妃现在是要上房揭瓦吗,她是多蔑视牧歌啊,好像她伸个迷人的懒腰就能让牧歌屈服。
因为怕打不过何友德,牧歌才来天船星特训,结果碰上了一个不仅打不得、甚至打不过的女人。牧歌感慨自己命途多舛、好事多磨。
潇继续表演。她咬着食指,风儿撩起的红衫,像半透明的火苗在她的身体上跳舞。
牧歌发现,潇就是不看自己,她故意瞥着石柱外的星光。这是一场冷战的较量,伴随着燃烧的欲望在膨胀。
“我承认你的推理。我是一个弱者。”提起心病,牧歌就隐隐作痛,但是他不断鼓励自己,命令自己相信勤奋:“但是我告诉你,世上没有天生的强者,只有逞强的弱者。就算精疲力竭也要继续努力,弱者就是这样一步步变强的。”
飘飘荡荡的红帐中,忽然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揪住“神君”的衣领,把他拽进红帐。
牧歌全面感受到潇妃的体温和重量,他被压住了。
潇妃终于感到自己与牧歌是平等的了。当年,就算被牧歌伤害,她也愿意为他牺牲;现在,就算会被她杀害,牧歌也愿意守在她身边。这种安全感是无法抵挡的诱惑,潇妃从寒冰变成烈火,于是冷战突然结束,美人继续索求无度。
“原来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