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赤脚坐在自己房间里柔软的地毯上。
他有一个很大的房间, 从窗户向外望去,能够看到皇宫里的湖, 澄净的湖水中游弋着几只羽毛蓬松的水鸟。
这场景很美好, 也能,让绝大多数普通人感到愤怒。
如果他们真的有力量将皇室从皇位上掀翻, 大约会不遗余力吧。
白越想到父皇冰冷如钢铁的侧脸, 心里空落落的。他感到丧气。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和另一个“白越”一样好了, 但这一刻他又重新感受到作为幽灵时的自惭形秽。
他搞砸了。
为什么那个“白越”就能够得到父皇的支持,而自己不行呢?
白越对于这类东西——尽管他是个皇子——没有什么敏锐性。他坐在那里, 用了很长时间来想清楚差别。
那个“白越”拿出这款药剂的时候, 闫家虎视眈眈、正伺机而动发起叛乱,而皇室日薄西山,哥哥白超意外身故, 皇室失去了继承人,而“自己”也声名扫地。皇家军团里, 大多数也都是普通人, 哨兵不愿意到这个没有前途的地方来。整个皇室穷途末路。
这种时候,再怎样也不会更糟了,“白越”的药剂,是一线希望, 父皇自然会惊喜,会接受。
而现在则不然。哥哥好好的, 自己声名在外, 皇室欣欣向荣。闫家?闫律虽然用了“涅槃”, 但可能因为没有过那段跌入谷底的痛苦挣扎,反而没了浴火重生的辉煌,恢复了2S精神力可是没能突破成3S。顾昭弥没能接近闫家,闫家也就没能获得那些令他们迅速增长力量的药剂配方,没有那个实力,自然也不会生出叛乱的念头。
总的来说,皇室的统治非常稳固。
处于优势状态的皇帝,想的自然是确保安稳,避免变化。
想明白这些的白越苦笑着瘫在地毯上,整个人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这个时候他房间的门被叩响。
向导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进来”。
来人是帝国的皇太子白超。
他显然是知道了弟弟和父亲的争吵,进门走到白越身边,就弯下腰揉了揉白越的头发,然后毫无顾忌地盘腿坐在白越身边的地毯上:“怎么了,不开心?跟父皇闹脾气?”
“不是闹脾气。”白越在哥哥的安抚下勉强找回一些说话的欲-望,“我只是很难过。我是个科学家,科学家的价值就是让世界变得更好,可我……”
“阿越。你知道你的发明意味着什么吗?”白超静静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可普通人的崛起是无可避免的,而且也是更好的社会所必须的……”白越看着白超平静的表情,忽然感到沮丧,“你也觉得,是我太幼稚了吗?”
“是。”白超笑道。
白越不想理他。
但白超自顾自说了下去:“咱们家白越从来都是,宁可饿着肚子都要看星星的那种人。全家啊,就你最善良,可是有时候叫人担心你想得太简单。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父皇自私,或者是我自私,舍不得我未来的皇位……”
“不是这样的!你从来都不自私!”白越忍不住分辩。他没有这么想,更从不怀疑,他的哥哥是个合格的、让帝国人民为之骄傲的守护者和统治者。
他看着他的兄长,眼前掠过昔日的景象。他曾看着他兄长的战友含着泪水双手捧起一个盒子——那里甚至不是骨灰。他的兄长也没有骨灰。
在遭遇虫族的突袭之际,这位年轻的皇太子带着整支小队护住了身后的平民,最后与一只虫母同归于尽。剧烈的爆炸让他尸骨无存。所残留的,仅仅是机甲的碎片。
——他最优秀的、令皇室骄傲的哥哥,甚至没能留下尸体。
年轻向导的眼泪夺眶而出。
白超慌了:“阿越?!……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虽然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白越扑进了他的怀里,那些过往,那些绝望,还有自己化作幽灵时目睹的一切,全都涌到了嘴边。他做不到对自己最亲的亲人隐瞒,于是哽咽着将所有的一切宣泄出来。
这完全出乎了白超的意料。
他是真的完全没有猜到这个答案。经历过的一世,旁观了的一世,叛乱、倒台、被俘、自尽……
只是听着,他都觉得痛苦。而一向被自己和父皇宠着的小阿越,却经历了那样的天翻地覆吗?他该有多绝望啊。
白超看着弟弟的表情,根本生不出“这是不是开玩笑/在骗我”的念头。他几乎是瞬间就相信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安抚,又轻轻给弟弟拍背,拍掉他控制不住的哭嗝。
皇太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阿越这么执意要来推广这种药剂,为什么坚信普通人必然崛起。他从地上站起来,又伸手拉起了弟弟:“阿越,别哭,别难受了。那些都像是过去的噩梦,都醒过来了,别想了。我还活着,父皇也好好的。”
白越泪眼朦胧地看他:“你信?”
“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