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要学会自己面对这一切,她学得很好。不会有人看得穿她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知道她的害怕惊慌和窃喜。
“来人,把这些药渣处理掉。”
如果害怕没有时间了,那你最好快一些。她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她闭上眸子,立在庭院中,微风乍起,拂动衣袖,月落天明。
“以后就不再来这里吃东西了。”寇怀在桌子上按下几枚铜板,轻轻的对小贩说道。
今日无朝会,眼窝深深陷下去的寇怀吃过早饭后不像往日那般回到首相府中处理公务。
身后的麻衣老者不声不响的跟着他走过帝都千年的大街小巷。
他踏过那些长满苔藓的青石板,眯起眼看着初夏露珠在朝阳下蒸干,抚摸着树皮开裂的古木。
“这三年来,我这首相做得如何?”寇怀开口问道。
麻衣老者沉默了好一会,干涩沙哑地说道,“无功无过。”
寇怀自嘲一笑,抬起头望向远空,心中百味陈杂,无功无过。仔细一想,竟确是如此,现在的大秦,和三年前并无变化。
他寻了个无人的地方,颓然坐下,回忆起过往。
“昔日年少时,我亦曾想以掌中三尺龙泉安天下,收复河山,统一天下,凭腹中万卷经书治国开太平盛世。可到了现在,却是一事无成。”他叹道。
“开一世太平,并非一人之功。”麻衣老者摇头道,“你为此努力过,为后来人铺了一段路。多年后当会有人念起你的功绩。”
“我并不在乎身后名,只是想这天下苍生可以活得好一些罢了。”寇怀道。
“可惜你生不逢时,或许上天再借你十年,便可完成这一伟业。”麻衣老者感慨道。
“呵呵,即便再有十年,我也不行,到了这把年纪,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吗。”寇怀坦然笑道。
“走吧,我们回去。”寇怀拍拍尘土站起来。
“我可以护送你离开这里,若是你想的话。”麻衣老者犹豫了下,说道。
“不必了,苟活多一年半载也没什么意思,一把老骨头,也该为后来人让路了。”寇怀平静地回答。
“你倒是看得透,也不记恨他们。”麻衣老者甚是佩服他的寡淡。
“有何好记恨的,这些又无关恩怨,不过是手段罢了,以前这样的事我不是常做吗?现在轮到我头上也算了结因果。”
麻衣老者默然,“在你死后,我们的约定就结束了,我不会为你的后来人效力。”
“知道,去告知他们第五司换了主人吧。”寇怀点头。
“嗯。”麻衣老者平静应道,心中却是微涩,他知道这一别,是后会无期了。眼前这个孤寡老人,心中通透,什么都知道,却不会去点破。
世人只知这人是当朝首相,第五司的实际掌权人,手段狠辣,心思难测。可他心中的鸿鹄之志又有几人能知晓。
“他来了么?”寇怀回到首相府中。
“回首相大人,烽火台督运使飞扬候正在议事房等候。”
景歌正在议事房中盘算着怎样说服寇怀同意支持他建造烽火台。朝中之事,除非武后特许,否则都要经过首相点头才能落实,尤其是需要一大笔经费。寇怀不点头,户部是如何也不会拨款的。
香炉中烟气氤氲,让人心神宁静。这种香气闻起来真舒服,景歌想。
“侯爷到此所为何事?”寇怀推门进来笑着问道,不带随从。
“见过首相大人,本候为公事而来,欲在国境之内重新修葺烽火台,特来请首相大人批示。”景歌拱手答道,并且地上成叔准备的奏章。
“哦?”寇怀接过,粗略的扫了一眼,喃喃道:“需要这么一大笔资金,如今国库勉强还支撑得起。”
“来人,将此奏章批示转交给户部尚书。急速办妥,不得有误。”寇怀唤人进来,命人把奏章批示拿走。“修葺烽火台之事,交由飞扬候全权去办,让关尚书拨款便可。”
“这,这就同意了?”景歌愕然,就是这么简单?看都不用多看一眼。
“我老了,能做的事不多,接下来的得靠你了。”寇怀看着景歌温和地说道。
“什么?”景歌不明所以,心中疑惑更浓。
“只希望你谨记年幼时的志向,不忘初心。”寇怀继续说道。
年幼时我只想成为一个为所欲为的有钱人,景歌心想。现在我也算得上是个有钱人了吧,可惜在这个时代,真是一言难尽。
“首相大人你...”
“不必多言,这个东西你拿着吧。以后自会明白。”寇怀丢了一个东西过来。“昔日,始皇帝起于南疆,横扫六合八荒,若是有机会到南疆去,便去吧。”
景歌手中的东西,是一个淡金色的令牌,雕着第五司的字样。听着寇怀说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景歌刚想开口询问,抬头忽见寇怀缓缓闭上了眼睛。
深陷下去的眼窝中流出一行血泪,口鼻中也渗出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