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的饭菜十分普通,大块的牛肉切了厚片,豆芽用荤油炒了,再加上一个切得并不仔细的凉拌三丝。但胜在量足实惠,每个菜都是用大盘子装的,桌上倒也并不显得磕碜。郑万厦手里端着一碗白饭,夹菜送饭,往嘴里扒拉吃得十分香甜。
陈渠珍就这般看着郑万厦吃,看了一会,郑万厦也显得有些不自在,“老看我干嘛?”
陈渠珍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异常,如实道:“我发现你吃什么都吃得很开心,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性命就在我的一念之间吗?”这一路上,即使是糠咽菜,郑万厦也吃得十分高兴,倒像个没吃饱过饭的饿汉。
郑万厦满不在乎,手上和嘴上的动作都没有停止,口中塞满了饭菜,故而有些含糊,但是陈渠珍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反正都是要死的,多吃一顿就赚一顿。”
陈渠珍闻言抚须大笑不止,“当真有理,你说这话像极了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呀。万事来牵绊,万事不关己……只是……”陈渠珍的神态忽然十分认真:“你既然什么都不关心,又为什么,为了一个妓女与我翻脸?”陈渠珍的眼中实实在在地出现了愤怒的神色,与之前古井无波的不可测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郑万厦一愣,忽然察觉陈渠珍的眼神并非在看他,或者说,陈渠珍并非在看表面的他,像是穿透了岁月,在愤怒地质问过去不知多少岁月的那个人。若非最深层的疑惑不解和难解执念,恐怕不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不过片刻,陈渠珍便察觉失态,低头喝了口茶,看来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让陈渠珍这口古井也变得不再平静。
郑万厦似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道:“宁剑神,因为一个妓女和你翻脸?”
陈渠珍半晌不答话,郑万厦甚至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正准备继续吃饭,陈渠珍忽然袖袍一拂,一记力道充足的耳光便狠狠扇在了郑万厦脸上,事变突然,郑万厦措不及防,被强横的力道打倒在地,倒地之前甚至在空中转了一圈。郑万厦有些发懵,这老魔这是无缘无故地发什么疯?
“想刺探我的事,何必拐弯抹角?那个家伙不可一世,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怎么学得如此怯懦卑微?”陈渠珍再次拂袖,满桌没有吃完的食物便被掀翻在地,他起身大步走来,一脚将郑万厦踹倒在地,郑万厦深厚的内功在这个老魔面前完全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如果你没有他的志气,给了你他霸绝天地的功法又有何用?既然无法像他那样坚定地活着,你就给我卑微到尘埃里去吧。”说着抬脚踩在郑万厦的脸上,用力蹂躏。
郑万厦一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毕生功力凝聚起来要做殊死一搏,陈渠珍又道:“当断不断,能忍不忍,我倒是忘了,你是公孙述这个老家伙教出来的,跟他一样,只会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临到头了却毫无作用。真小人也。”
“跟我拼命?你也配吗?”
陈渠珍的嘲讽话语,反而让郑万厦冷静了下来,他与这个老魔头的差距实在过于悬殊,此时与他拼命只会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死亡无妨,但是郑万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去见还在剑林等候的李莫邪,去找已经分别十年的大哥郑千居,杀了宋元吉为全家报仇。一句话,他现在还不能死,必须想办法逃走,活着才有希望。
心中有了这般想法,郑万厦缓缓散去了凝聚的内力,紧攥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漠然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找优越感,当年你斗不过剑神,如今也只不过仰仗比我多活了一些时日而已,给我时间,给我时间,无须复活剑神,我便是新的剑神。”
“哈哈哈哈哈哈……”陈渠珍将脚移开,抓着郑万厦的衣衽将他提了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道:“这还像些样子。说起来,公孙述也并非一无是处嘛,看来当初把他卷进局中果然是有用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头儿收留我,是你安排的?”郑万厦心中竟有些恐慌,与公孙述相处十年,早已情同父子,当年公孙述不顾危难受易至阳之托救下自己,这份恩情,加上十年的养育之恩,如果连老头儿都是陈渠珍这个魔头的后手,郑万厦也不知到底该信任谁了。
陈渠珍负手而立,俨然一副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枭雄模样,骄傲得如同谈论自己建立的功业一般:“你以为如何?十年之前,我让胡风子放出风声,引天下英雄齐聚剑林观剑,想要利用宝剑让这些自负愚蠢的家伙自相残杀,没想到,易至阳的突然闯关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这个家伙,我利用他去将郑纬地杀死,但是他也察觉到了我的计划,从西凉迅速赶往洛阳,两日之内转战千里强势闯关,抢走了所谓的第一剑。”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呢。可惜啊可惜,即使没有了宝剑,但是只要人心当中有贪欲存在,争斗便会无穷无尽地进行下去。那柄剑虽然被抢走了,但是我还有一样东西,足以让中原武林陷入无穷无尽的争端。宁远那个家伙留下的剑谱。哈哈哈,我将计就计,把剑谱流传到江湖之中,并传出消息,才有了易至阳抢夺蜀山剑谱,在黄马镇斩杀七十二高手之事。可笑易至阳,以为凭借他一人之力,便能阻止这茫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