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瑜便找上了苏寅。
苏寅心中吃惊,韩瑜怎么知道他的行踪,但是面上不动声色,将祁连山遣退之后,与韩瑜坐在桌前。韩瑜道:“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苏寅道:“当然。”
韩瑜面上忽然一黯,“失态紧急,你必须时刻留在我的身边。”
苏寅道:“我以为你的计划周详。”
韩瑜却苦笑摇头,无奈道:“目前局势诡异难测,我只能被动接招,却不能主动出击。”
苏寅顿感不安,“到底怎么回事?”
韩瑜指指自己身后,他的身后空无一人,道:“这就是我所有的力量。我的上边有人,可是上边的人同样有麻烦,而且他的麻烦比我大,我不能因为这些麻烦去麻烦他,我必须解决这些麻烦。”
这一段话有些复杂,但是苏寅听明白了,他神思微动,试探着问道:“你上边的力量,是不是长安帮帮主关耳?”
韩瑜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想瞒你,长安帮现在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我能动用的力量必须用来保卫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其他的事情必须我亲自去做,我需要你的帮助。”韩瑜没有用之前约定的交易这样生分的字眼,语气十分诚恳。
那日韩瑜见苏寅有难,出手相助,本来于苏寅便算得上有恩,况且韩瑜此人胸襟磊落,行事正派,端的是一条好汉,苏寅岂会袖手旁观?而且苏寅此人高傲,别人以高姿态来要挟他,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所以之前韩瑜提出与苏寅合作的时候,苏寅一直以为他是挟恩自恃,所以满心不情愿。
苏寅拱手见礼道:“爷台与我有恩,现在爷台有难,请明示在下,苏寅定当万死不辞。”这便是江湖之中武人极力推崇的义气了。以往苏寅名声不显,现在正式踏足江湖,方知其中精彩。
韩瑜也不再相瞒,开始将当前的情形和盘托出:“在京城,我长安帮掌握了不少官府公人才可以涉及的项目,比如漕运,比如贩盐,但是长安帮并非官身,如何能从京城众多官府中夺得这些肥差呢?说到底,长安帮也不过是在帮人做事而已,帮主哥哥颇有手段,近年来帮派发展势头极好,但是被困锁在天子脚下,不可能有向外发展的空间。而且随着长安帮的坐大,那些眼红的家伙都坐不住了。针对长安帮,进行了许多行动。”
“明面上的,大家各自在官府官司博弈;暗地里的,无非是帮众厮杀。嘿,这些事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而且无非是抢地盘、抢生意之类的勾当。我们是习惯了这样刀口舔血日子。”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苏寅两个眸子明亮无比,知道自己身处漩涡已然无法脱身,他点点头,道:“我们要做什么?”
苏寅总是如此直接,他不想了解这些现象背后的斗争,他本能地在回避着那些东西,既然韩瑜需要他的帮助,那就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就好了。
韩瑜凝视着苏寅,许久之后,回头望了一眼暗沉的天空,夜幕还没有降临,今天不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韩瑜道:“阴天有风,今夜必然是个好日子。”
韩瑜所说的好日子自然不是国泰民安,家和万事兴,他说的好日子,很可能是——杀人的好日子。苏寅讶道:“这么着急。”
韩瑜道:“不是我急,是对手急了,他已经不想再等我的底牌掀出来,而是将整个赌桌掀翻,提着刀砍了过来。所以我不得不自卫。”
苏寅还有一点不明白,“危险来自哪里?”照理说,长安帮这样的庞然大物,就算再不济,这位龙骧堂香主也不应该沦落到如此地步,身边一个随侍都没有。
韩瑜叹息道:“最坚固的堡垒,最大的危险只会出现在他的内部……”
苏寅惊道:“是其他几个香主?”
韩瑜沉重地点点头。目前看来,长安帮那位帮主身边似乎只有韩瑜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手下,偏偏韩瑜又不在他的身边,那岂不是那位帮主更加危险?“我要做的事,是将那些家伙吸引到我的身边。只要熬过此夜,帮主就能掀开他的底牌。相信我,那是一天值得你抱的大腿。”
苏寅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他帮助韩瑜纯粹是因为道义,可是韩瑜反而像一个久经官场的老手,时刻在给苏寅一种这是一种投资,绝对不会亏本的感觉。苏寅不喜欢这种感觉。
“为什么现在不能掀开?”苏寅不明白,为何那位帮主有底气,还是要让下属亲自涉险。
“因为没有证据。我和帮主,只能等他们先动手,才能看清楚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最大的危险往往来自朋友,这一点,在朋友没有变成敌人之前,却是看不出来的。所以韩瑜说自己只能被动接招。他就像挡在长安帮那位神秘帮主前边的一块磁铁盾牌,将所有袭来的刀剑全部吸到自己身上,让那位帮主能够看清敌人,看清刺来刀剑的敌人,然后反手给他们致命一击。
苏寅默然片刻,道:“他值得你为他这么做?”
韩瑜脸上出现了一种光芒,是一种理所当然、理应如此的奇妙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