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他已经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了……”石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于是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决定不再坐以待毙。石头不动声色,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道:“你要怎么杀我?”
揭下面具的老农虽然身着农装,但是面如满月,完全不同方才的朴实模样,俨然一个贵公子模样,气质也大不一样,看起来深沉极了。他从担子中缓缓抽出了一把剑,道:“剑者,杀人利器也。杀你,自然要用剑。”
石头道:“我还以为你的剑从来不会取人性命,我倒是想问问,我是死在你剑下的第一个人吗?”
“是第几个人重要吗?”那人有些惘然地看着自己的剑。
“如果是中间的,无论是第二个还是第九十九个都没有区别……但是如果是第一个,我会感到很难过。”石头见他注视着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剑道了,“小莫,到底怎么回事?”
名为小莫的贵公子眼神之中很是惘然,在他眼底,石头分明看到了挣扎和犹豫,但不知为何,在片刻之后,小莫眼中的挣扎与犹豫已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决然。
石头瞬间便扔下了葫芦,袖袍一抖,三两寒星陡然从袖袍当中飞出,其动作宛如之前已经演练过千万遍一般熟练无比,可惜使用的对象却是自己曾经的好朋友。
而小莫似乎也早有预料一般,抬起长剑,叮叮叮三声,三枚暗器被格挡开来,两人终于动起手来。小莫心中似乎颇有不忍,但是不忍之色一闪而没,因为他发现石头并没有像一个真正的勇士一般与自己决战,居然还要用这等下作手段,小莫的神色冷冽了下来,打算嘲讽一番然后再将石头斩于剑下,可是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边,小莫看到了石头转身逃跑的背影。
石头逃跑的方式选择得十分明智,虽然三年没有见面,三年没有在帮中,可是石头却仍然深谙自己的行事之道,他并不是呈一条直线直愣愣地逃跑,而是在林梢之间高低纵跃。
小莫喝道:“石头,莫要自误。”
石头没有理会他,他现在正在赶往京城,从这里到京城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从京城城门到长安帮总部又需要穿过七条街,大概需要半个时辰,但是现在他必须回去,他要看看帮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小莫不肯告诉自己,必然是因为小莫也参与了其中。小莫与自己一般,都是最早追随帮主关耳的人,要论起忠心,恐怕小莫也与自己一般,对帮主绝无二心,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帮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头心中很是焦急,突然之间背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石头一脚踩在树木伸出来的树干上,身体在空中旋转,那枚暗器擦身而过钉入另一根树干。石头的身体也因为无处借力落在了地上。石头暗叹一声糟糕。果然,小莫的剑立刻便已经杀至了。
小莫像是拥抱故人一般,将石头拥入怀中,在夕阳之下,像极了亲朋挚爱即将分别的模样。
这的确是即将分别,却是死别,不是生离。
石头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小莫的肩头,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被口中涌出的鲜血把即将出口的话给淹没,取而代之的是被呛了之后的阵阵咳嗽。石头的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曾经的生死兄弟,今日为何亲手将自己送上死路?
小莫在他耳边低语道:“兄弟,对不住了,你不得不死。关耳,也不得不死……不希望你原谅我,只不过,在黄泉路上等等我……没有任何人,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小莫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庞之上也挂上了两行热泪。
石头终于用尽全力说出了一句话,“为……为……什么?”石头即便用尽了全力,也只能说出三个字,这三个字却是他心底最深的疑问,也是最重要的疑问,如果不能了解这一点,即使他真的死去了,也将死不瞑目,现在他没有死,就是因为想知道答案的执念一直在支撑着他。
小莫沉默片刻,石头的咳嗽声仍然在耳边一直回响,石头正在遭受着极端的痛苦,就为了这三个字吗?小莫苦笑,叹道:“为何一定要弄个明白呢?也罢,石头,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小莫终于还是不忍再让石头死不瞑目,道:“我们为什么颠沛流离?我们凭什么沦落街头?我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是因为什么?既然朝廷不管我们,老天不管我们,我们只能自己管自己了呀。管他龙椅上坐的是谁,先将他掀下来再说,没有道理就我们吃尽人间的苦头……”小莫的声音很激昂,俊秀的面孔上表情却很是狰狞,在贵气之中又有着三分邪魅,三分疯狂,三分悲苦和一分仇恨。
石头却感到莫大的恐慌,原来他们居然想要谋反,牵涉到那把龙椅,牵涉到不远处那座城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的地位,能有几人得善终?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小莫仿佛知道石头的想法一般,继续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像我们这样的人,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东西呢?本来就一无所有……还害怕失去什么吗?”
是啊,他们这些人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