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刺便是要近身作战,逼得对手在狭小的空间当中与自己斡旋,这样便可使对手的长兵器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形成峨眉刺予取予夺的局面。照理说短兵器的打法大抵都是这样,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可是明哲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白白放弃好不容易敌人的机会,不抓住时机抢攻,反而刹那间远遁离开。实在令人费解。
但是明哲这一下,反而令得陈木寸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被拉开身位,但是他也没有着急进攻,气沉丹田,不急不躁,双手握刀面向明哲。淡淡道:“明师叔真是老当益壮啊。”方才化解明哲的进攻,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已经用上了陈木寸毕生的功力和临敌经验。方才那一回合,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不起眼的一次试探,但陈木寸却知晓,这恐怕已经是师叔的全力一击,这‘翻转乾坤’乃是明哲当年赖以成名的绝技,说是压箱底绝不为过,因练习的困难,这一招在使峨眉刺的人当中,也没有几个人可以随便使出。或许这也有使用峨眉刺的人数稀少的原因吧。
陈木寸那柄刀,模样上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刀,但是却比一般的刀要厚些,所以显得有些钝。但是却没人敢觉得陈木寸的刀钝。陈木寸是天下用刀第一人,所以他的刀,也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像这样理所当然的道理被人们普遍的接受了,所以便没人觉得陈木寸手中的刀没有杀伤力了。事实上,陈木寸握着刀,反而给人一种霸道的感觉,与这位紫薇派掌门平日里一团和气的模样大大不同,就紫微派的门人也是愕然得很,这位掌门平日里平易近人,众弟子与他关系都不错。怎么一握上刀,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杀气,如同一个睥睨天下的魔神一般。
明哲与之相比,则没有那么惹人注目了,准确地说,明哲太不容易引起人的注视,明知他的身体就站在台上,但是明哲却给人一种不处于这个世界的缥缈感觉。仿佛他的立身之所,乃是人间与其他不知名的空间的连接处,而他,则是即将迈步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虚无缥缈的灵魂。
明哲身着白袍,但是却十分诡异,与周遭环境完美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察觉。闻听陈木寸的话,明哲道:“好师侄,有长进,师兄没有看错你。”明哲的声音苍老无比,像是两块石头在喉管里边互相摩擦,加上他阴郁的气质,当真有些可怕。
陈木寸道:“师父的眼光一向好得很呐。十几年不见师叔,恐怕您都忘记了师父最得意的,便是这一手刀法了吧?”
明哲淡淡道:“不敢忘记,要知道,当年师兄便是天下第一的用刀高手,无可匹敌。师叔也是自知用刀这辈子都赶不上他,才会选择练这峨眉刺。”
陈木寸道:“师叔,师父告诉我,你只是不愿意练刀,嫌辛苦而已。要不然,用刀天下第一的名头迟早是你的。”
明哲道:“师兄真是会开玩笑呢。”
两人口中在聊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但是眼中却是精光闪闪,眼珠子急转。不用说,这自然是在互相寻找对方的破绽。经过方才的试探,两人对彼此的实力都有了几分了解,所以必须找出破绽,做到一击必杀。
陈木寸的脚底轻挪,这是一个蓄力的姿势,他右手擎刀,眼睛正好在刀背的上方,锐利的目光从刀背上方直勾勾地盯着明哲。因为陈木寸看见了,明哲的脚尖提了起来,所以陈木寸不打算继续固守了,那便以攻代守吧。
陈木寸心中这么想着,刀势凝而不发,隐隐有瓦釜雷鸣,金石铮铮之声。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刀势尽展,只怕将如猛虎下山一般,不可阻挡。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寂静最是安详,却也最是凶险。
明哲眼皮连跳,活得久了,总会对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有一些冥冥之中的感应。明哲看着那柄黝黑的铁刀,还有铁刀刀背之后的那双如同火炬一般深沉却明亮的眼睛,心脏砰砰直跳,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
不知不觉,明哲已经攥紧了峨眉刺中间的圆环,中指指关节因为大力被攥得有些发白,明哲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凝重神色,几块老人斑让整张脸显得有些凄凉。
“师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放弃自己的优势,但是我也不想因为这个疑惑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所以便以这一招,向师叔请教。”陈木寸仿佛与刀凝结为了一体,手中的刀虽然仍然黑黝黝的,其貌不扬,但是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精神吞噬一般,“泥梨耶魔刀。”陈木寸暴喝出声。
‘泥梨耶’乃是梵语‘修罗’之意。修罗乃是天龙八部众中,地狱魔王阿修罗,阿修罗乃是主杀戮,主凶煞的魔神,这泥梨耶魔刀,乃是唐时,从天竺传过来的一本秘籍。玄奘西行取回大乘佛经,中途却因不慎遗失了一部分。遗失的佛经被一个番僧捡到,带回吐蕃重新翻译。后来大唐内乱,高仙芝从大唐吐蕃边境调回潼关,就带回了吐蕃译本的佛经。佛经又被叛军抢走,几经辗转,藏译佛经流落到了睢阳军事主官张巡手中。其时大唐帝国已经风雨飘摇,江淮经济重镇全靠小小睢阳城作为屏障,叛军才不至于马踏江南。而睢阳太守张巡,仅仅以几千人的守军,面对叛军十万余的士兵。张巡太守拿着佛经,皱着眉头苦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