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看出来了,她也知道我看出来了,但我们什么都没说。”
“哦,我差点儿忘了,”她拿胳膊肘儿拐了拐谢朗:“听说你要娶妻了?恭喜恭喜啊。”
“是左仆射家的长女,”谢朗表现的既不欢喜,也不伤悲,只淡淡道:“同谢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谢华琅还记得他从前说要娶心爱之人的话,道:“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但勋贵之间嫁娶,原本就同那些小儿女□□无关。”谢朗轻轻道:“我会做一个好丈夫,她应当也是一个好妻子,相敬如宾,大抵是这样吧。”
这话是很平淡的,但谢华琅想起他当初同自己说只会娶心爱之人的情状时,忽然间有些难过,主动去握他手,才觉得那手指正泛凉。
她心中一疼,轻轻唤了声:“三哥。”
“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资格任意妄为的,能跟心爱的人相守,是高门中少有的幸事。从前伯母与阿娘都说你有福气,现在一瞧,确实是福气深重。”
谢朗握住她手,略微用力的捏了一下,目光湛湛,轻笑道:“枝枝,我明年便要出仕了。”
谢华琅在听母亲说了谢朗的婚事人选之后,心中便有了几分猜量,现下听他自己说出来,也只是将话挑明了而已。
左仆射家的嫡长女,这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嫁给一个未曾出仕的子弟呢。
现下长兄为情所困,颇有些消沉之态,谢氏一族未免后继无人,不得不早作打算,谢朗想做闲云野鹤,却由不得他了。
她心下难过,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只道:“是去哪儿?恩荫,还是科举?”
“科举,快了,还有两个月便要下场。”
谢朗露出一个笑容来,轻松道:“有阿爹和伯父的情面在,怎么也能进士及第吧,不过我不喜欢留在长安,总有人管,还是到地方上去,更舒服点。”
他神情中透露出几分揶揄:“那时你都是皇后了,倘若我没考好,记得同皇帝妹婿说说情。”
谢华琅听得失笑,又问道:“倘若考好了呢?”
“这还用说?”谢朗不假思索道:“当然要点状元了。”
“好,”谢华琅手指伸过去,微微屈起,谢朗见状,同样勾住她手指,她笑道:“一言为定。”
……
曾经掩埋在迷雾之中的疑惑,忽然间有了结果,谢华琅在释然之余,又觉得心头惴惴,人回到自己屋子里,便躺倒在绣塌上,徐徐合上了眼。
她心里其实有些犯难。
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同九郎讲?
就她自己的判断而言,还是不讲为好。
对于谢家人而言,淑嘉县主以权势逼迫,嫁与谢允,固然不讨喜,但对于顾景阳而言,那却是他的嫡亲外甥女。
他同临安长公主与魏王这两个弟妹不甚亲近,更不必说淑嘉县主与魏王世子这样的小辈,但血缘毕竟是血缘,谢朗动手,柳氏偕同,杀掉真正的淑嘉县主,也同样是实情。
真相揭晓,谢朗或许无事,但柳氏决计难逃一死。
谢华琅不太想看见这个局面。
于理而言,柳氏是谢琛的生母,为谢家诞育过子嗣;
于情而言,她能在隋氏过世之后,并无性命之忧的前提下,主动参与这样一桩一旦被发现,便要送命的大事,可见其胆识心性。
再则,顾景阳因此杀谢朗的可能性很小,但若说心里却无芥蒂,却很难保证。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她不能不多做打算。
谢华琅躺在塌上,翻来覆去的想了良久。
她有很多就此隐瞒下去的理由,但到了最后,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那是她的郎君呀,爱护她,将她视如珍宝的丈夫。
他既坦诚如初,她也不忍心有所隐瞒。
谢华琅左右为难,这夜竟失眠了。
……
第二日便是初十,距离婚期,也只有三日罢了。
卢氏往谢华琅院中去寻她,却见女儿精神萎靡,有些怏怏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谢华琅精神有些不济,勉强坐起身,道:“大概是吹了风,有点着凉。”
“婚期近在眼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卢氏面上闪过一抹急色,又吩咐:“采青,去请个太医来。”
“哪有这么严重?”谢华琅将采青叫住,又摆摆手,打发内室中的女婢们退下:“阿娘,你也说是婚期在即,这时候传太医,别人不定怎么想呢,我真的没事,歇一歇便好了。”
卢氏听她这样讲,尤且有些忧心:“真的不要叫太医来吗?”
“没事,”谢华琅不好直言,便依偎在母亲怀里,说到别处去了:“婚期近了嘛,我心里边……总有点忐忑。”
卢氏听到此处,却是笑了,抬手戳她脑门儿一下,没好气道:“新娘子都抢先做了,竟还好意思说自己心里忐忑。”
“阿娘,我都要出嫁了,你怎么还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