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先帝忌辰, 来的宗室也多。
年长如汉王、蜀王、庄王, 顾景阳同辈的叔伯兄弟有江王、赵王、代王、梁王等人,先帝其余诸子如魏王、许王、泽王等人,乃至于底下的侄子们与太宗、先帝留下的几位大长公主和长公主, 着实不在少数。
谢华琅同顾景阳一道过去时, 殿中人正寒暄, 虽然都是骨肉至亲,然而宗亲内部派系林立,热络之中, 隐约总透露出些许隔阂。
“几日不见, 代王叔气色似乎更好了,”临安长公主饮一口茶,笑吟吟道:“前几日我往府上去请安, 却没见到您,真有些可惜了。”
她如此言语, 底下代王世子与世子妃的面皮便是一阵抽动,似乎是透过临安长公主明艳的面孔, 见到了那日她离去后的满地狼藉。
代王却很沉得住气, 笑容祥和,语气舒缓道:“的确有些可惜。”
临安长公主见他并不理会自己的挑衅, 也不在意, 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青玉鸾凤钗, 复又笑了:“纪王叔也是这般。我曾听父皇讲过, 二位皇叔年轻时行事都是风风火火的, 上了年纪之后,却修身养性起来。这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事,只可惜,底下儿孙们却没学到多少,否则,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纪王与代王脸上的笑意淡了,齐齐侧目去看她,目光中有些凌人的威慑。
临安长公主金尊玉贵的活了一辈子,先帝宠爱她,郑后也宠爱她,即便到了这会儿,龙座上的也是嫡亲兄长,还真不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说的不好听点,在座的所有人,哪一个不是龙子龙孙?
到了这时候,比的就是谁的血脉更亲近,距离皇帝更亲近罢了。
“呀,我失言了,”她手中团扇掩口,目光却讥诮,轻笑道:“二位皇叔不要在意。”
被流放的都是纪王与代王的外孙,血脉相连,说看的比儿孙重,那当然是不可能,但若是全然不在意,那也是假的。
人活一张脸,大殿之上,诸多宗室列席,临安长公主半分脸面都不给他们留,非要将事情说出来,可真是太叫人小不了台了。
纪王微微眯起眼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代王却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还未及说话,便听内侍扬声通传,言说帝后二人驾至。
蜀王被世孙搀扶着站起身,致礼之后方才落座,看一眼上位处帝后二人,悄声问:“汉王兄,皇后怎么会在宫中?”
汉王虽比堂弟年长,身体却好得多,抚须笑道:“我如何知道?你需得去问陛下才好。总不过是小儿女柔情蜜意,不忍分离罢了。”
蜀王也笑了:“年轻人啊。”
唯有庄王重重哼了声,道:“娇娇娆娆的,没规矩。”
蜀王性情温和,见他如此,不禁失笑:“天子就是规矩,陛下肯立后是好事,由得他们去吧,你便不要太过苛责了。”
庄王眉头皱的老高,不满道:“陛下太过宠爱谢氏,总叫我觉得不安,当年郑氏也是如此……”
“好了,过去的事,就少说两句吧,”蜀王劝道:“陛下听了,要不高兴的。”
庄王性情刚直,闻言道:“当年太宗皇帝在时,我就是那么说郑氏的,今日怎么就说不得了?”
蜀王想要再劝,却被汉王拉住了,笑容满面道:“你别理他,这么多年了,他这牛脾气,你还不懂吗?我前些日子纳妾,请他去喝酒,他不去也就罢了,反倒写信骂我,好没道理!”
蜀王听到前边几句,原本是想要附和的,听到最后,却是恼意上涌,笑骂道:“老不知羞,你也滚!”
谢华琅随顾景阳一道落座,身在高处下望,便觉底下人神情一览无余,等底下宗亲起身相拜时,心中却生出几分睥睨之感。
她忽然能理解,为什么人人都向往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了。
顾景阳却微微垂眼,望向下首处的临安长公主,轻问道:“方才在说什么?似乎谈兴正浓。”
临安长公主指间拈着一枚红杏,闻言似笑非笑道:“无非是信口寒暄几句罢了,纪王叔与代王叔说起思屏、思禄来,颇觉痛楚,正后悔昔日为何不曾好生管教呢。”
她这就是信口开河了,然而话赶话到了这儿,纪王与代王自然不能反驳,勉强扯出来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
顾景阳似乎未曾察觉,反倒问了句:“是吗?”
纪王与代王只得道:“是。家有逆子,有污圣听,实在是……”
顾景阳将那二人发配,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谢华琅,而是另寻缘由,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座诸人其实都明白。
“二位都是长者,德高望重,但有些话朕还是要讲,”顾景阳淡淡道:“家中子弟不肖,便要好生管教,知道的会说是他们不成器,不知道的见了,兴许以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句话说的,却比临安长公主苛刻多了,纪王与代王却未敢有异议,连声附和,口中称罪。
顾景阳见状,不过一笑:“都是一家人,二位王叔如此,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