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琅与顾景阳一道走后, 谢家便安寂下来。
谢令与刘氏同兄嫂道别, 先自回房。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 又涉及到谢莹, 他们夫妻二人免不得要再加商讨。
谢允与谢朗两个小辈也顺势离去, 回自己住处了。
因先前那点儿事,谢偃与卢氏不冷不淡的冷战了几日。
说是冷战, 其实也是谢偃自己单方面的, 于卢氏而言, 日子还是该怎么过, 就怎么过。
该走的人都走了, 府门外只留了他们夫妻二人与一众仆从,夜风拂过, 寂静的长街有些萧瑟, 卢氏略提了提轻纱披帛, 道:“夜深了,老爷也早些歇息。”说罢,轻轻一福身,偕同女婢离去。
谢偃在原地顿了顿,忽然转身, 跟了上去。
卢氏便停了脚步,轻问道:“老爷有事吩咐?”
“不,没有, ”谢偃有些踌躇, 道:“太晚了, 还是去你那儿歇息吧。”
卢氏轻轻颔首,没有再说别的,略往一侧让了让,示意他先行。
今日的寿宴热闹,孩童往来也多,谢玮与谢澜有些玩儿疯了,也累坏了,困倦的不行,晚膳时胡乱用了几口,便一道去睡了。
卢氏进了院子,便同谢偃分开了,先去见了两个孩子,见已经睡得安稳,叮嘱保母几句,才回房去梳洗,准备安寝。
谢偃比她回去的早,作为男子,梳洗的也快些,卢氏坐在镜前将钗环卸去,他便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迟疑再三,轻轻唤了声:“夫人。”
卢氏将耳铛取下,搁进妆奁,应道:“怎么了?”
谢偃却有些不自在,打发侍奉的仆婢退下,这才踌躇道:“我前几日,偶然见到了那几年的进士名录。”
卢氏神情不变,将另一侧的耳铛取下,淡淡道:“然后呢?”
谢偃见她这样云淡风轻,便更不自在了,轻咳一声,道:“仿佛,嗯,仿佛也没有什么很出众的。”
“唔,”卢氏又应了一声,又道:“所以?”
“我当初随同父亲去邢国公府提亲时,都已经连中三元了。”谢偃说了这么一句,又微低下头,道:“敬道当年也是要点状元的,只是先帝见他生的好,才点了探花。”
卢氏已然散了头发,取了犀角梳子,轻轻梳了两下,道:“谢家满门玉树,自然不同凡响,老爷与敬道当年,不也是一时双壁吗。”
她反应这样平淡,谢偃心里便有些发涩,犹豫一会儿,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水是早就备好了的,卢氏去净了面,拿巾帕擦拭过后,见他仍不做声,便回过头去,问了句:“你从来不在家里说这些的,今天忽然提起,是想说什么?”
她取了香露匀面,又道:“平白无故,老爷去翻旧年的进士名录做什么?”
谢偃被她问住,想要回答,又半途给憋回去了,最后,他有些不自在的道:“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卢氏淡淡瞥他一眼,道:“这样。”
谢偃又咳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专程去翻的,只是不经意间,嗯,不经意间见到了,就看了看。”
卢氏莞尔,却没有再说什么。
……
谢华琅既然选中了那间宫室,顾景阳也应承了,剩下的事情便不怎么需要他们二人忙了。
顾景阳吩咐宫人内侍添置日用的东西过去,又叫将她的行李安置妥当,衡嘉既是内侍监,免不了要主持这些琐碎之事,初次听闻时,还以为是听错了,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接人进宫小住,已然有些不合规矩了,更别说这样同居一处,这哪里像是惯来守礼自持的陛下能做出的事情?
谢华琅脸皮厚,倒不觉得有什么,坏笑着去看顾景阳,想见他如何在这窘迫之中解脱出来。
只是这一次,她可想错了。
顾景阳神情未变,淡淡重复道:“朕说,枝枝以后就在套间那儿住,该添置的东西,仔细添置过去。”
这一回衡嘉听得清楚,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谢华琅有些奇怪,一手托腮,笑问道:“道长,你怎么不脸红了?”
顾景阳道:“为什么要脸红?”
“道长,你变了。”谢华琅惊奇道:“这种话都能反问的理直气壮,了不得。”
顾景阳看她一看,有些纵容的摇摇头,温和道:“累不累?我吩咐人备水梳洗,你早些歇息。”
他不说的话,谢华琅还不觉得,一旦问出来,却有些扛不住了。
掩口打个哈欠,她道:“真有些困了。”
顾景阳轻笑道:“那便早些睡。”
第一次在宫中过夜,距离心仪的郎君只一墙之隔,谢华琅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哪知梳洗过后,躺进软绵绵的被窝,略一合眼,便就此睡下了。
昨日经的事多,她有些累到了,第二日居然一觉睡到天亮,掀开帷幔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