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爷被侍卫抬回顾家,惊动了顾老夫人等人。
顾清从书房赶过来,看到幼弟安静躺在床塌上,紧闭双眼,可眼角隐隐有几道泪痕。
没有来得让顾清心疼得不行。
早已经习惯顾四爷的傲娇肆意,顾清已经很久没见过幼弟如此难过……不,是悲怆!
幼弟长大了。
经历过太多的事后,有了烦恼同无奈。
顾老夫人怒道:“之风你给说清楚,老四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昏过去了?”
之风跪在众人面前,哽咽道:“奴才一直陪着四爷,出宫时,四爷还好好的,就是见到百姓对宣武将军棺材的追打,四爷脸色很难看,然后就昏了过去,奴才立刻把四爷送回来,其余的事,奴才不大清楚。”
顾瑶从外面匆匆忙忙赶过来。
顾老夫人说道:“你别急,我让大夫给老四看过,他并无大碍。”
“幸好,幸好,父亲昏了过去。”
顾瑶很是庆幸,床塌上的顾四爷眼睫微动,即将清醒。
不过,此时满屋子的人都被顾瑶所吸引,并没看到顾四爷眼睛撩开一道缝隙。
他还是不想清醒,不知怎么去面对那群寡妇,以及少年。
他宁可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们,哪怕当初他挨了那只箭也好过现在啊。
顾四爷是相信少年的话,相信宣武将军是依照命令行事。
可是他无法去证明,甚至无法为宣武将军洗脱污名。
官场上很难黑白分明,人性品德原本不如利益重要。
因此他从来都是拒绝去经营仕途的。
宁可醉生梦死做一个依靠家族父兄的纨绔子弟。
然而他如今却被推到了永乐侯的地位上,有些事,不是他盖住眼睛耳朵就能糊弄过去的。
正因为他明白隆庆帝同镇国公的博弈,他才装聋作哑。
也因为顾四爷是满朝文武中唯一能插足这场博弈的人,顾四爷才格外难受。
若是做不到,他只会遗憾耸耸肩,然后该吃吃,该喝喝。
偏偏他能做到!
顾清问道:“怎么了?外面又发生什么事?”
顾瑶面露不忍,压低声音说道:“因为百姓群情激愤,对宣武将军特别仇视,涌向运送棺材的人,致使棺材落地,宣武将军以及几个儿子的遗体……”
“他们死得太惨了。”
顾瑶不忍心说,每一具身体是齐整的。
“什么?”顾四爷腾得坐起身,眸子漆黑,“瑶瑶,你说什么?”
顾瑶抿了抿嘴角,“爹,您醒了,我给您炖了东坡肉,是我亲手做的,您一定爱吃,听说在京郊的围场中,陛下也放了一些野兔麋鹿,过几日,我同您一起去,再让您好好震慑京城百官,省得他们都以为您狩猎时作弊……”
“爷本来就作弊,不怕他们说!”
顾四爷随意挥了挥手,“你少给爷打岔,你同爷说清楚,方才你说宣武将军怎么了?”
“真没什么。”顾瑶还是不想让顾四爷为难,“啊,您是问宣武将军?百姓仿佛已经很少再辱骂宣武将军了,听三哥的人说,皇上也有意释放被关在天牢中的宣武将军遗孀。”
顾四爷眸子不错神看着顾瑶。
“爹……”
顾瑶垂下头,不安揪着衣襟。
“爷一直认为瑶瑶你不会骗爷,说吧,爷能挺得住。”
顾四爷幽幽说道:“宣武将军又不是为爷而死,也不是爷害死的,他们都不怕,爷怕什么?内疚什么?”
顾清点头说道:“老四这么想就对了,有因就有果,报应也不会落在四弟身上。”
“大哥。”
“听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清抬手揉了揉顾四爷脑袋。
“棺材到底怎么了?”
顾四爷依然执着问道,“大哥,我要听实话。”
“棺材落地,尸身被百姓看到了。”
“……一定很惨烈,哥,战死的五公子比顾珏还小一岁。”
顾四爷缓缓说道:“听说他的胳膊都被砍没了。”
“老四,咱不去想那些事。”
顾老夫人抱着顾四爷,老泪纵横,“你别吓唬我,什么宣武将军,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顾清也在旁劝说,十分心疼幼弟,顾四爷扯起嘴角,“爷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顾四爷如同鸵鸟一般,把脑袋扎进松软舒适的被褥中,不去看,不去听,过了一段日子,他就忘记这些烦恼。
顾清把顾瑶叫去书房。
“大伯父,我真的不知父亲同宣武将军的牵扯,父亲只说宣武将军的遗孀曾经救过他,不过父亲也说他已经报恩了,无需您或是三哥出面。”
顾瑶一五一十毫无隐瞒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宣武将军的幼子已经不适合再留在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