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根。当年,董氏一脉侥幸逃脱的也只有我一个。我去雍城原是想避祸,没想到入城的第三天就被人出卖了。”于安说着又脱下我左脚的锦袜,“不过,幸好遇见了你,总算留下一条贱命。”他握着我伤痕累累的脚,抬头微笑道。
“那后来在城外接应你去天枢的可是卿相的人?天枢的主人可是赵氏?”
“当年带我去天枢的是艮卦的祁勇。天枢的事我知道得未必有你多,明夷见过主上,你为什么不问他?或者……你可以直接去问无恤……”
“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我仰头望向头顶黑漆漆的天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如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人有时候糊涂些,也不是坏事,我就挺想做个糊涂的人。”于安替我双脚缠好了布条后,提剑站了起来,“放心吧,今天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微笑点头。
山上的雨越下越大,众人在北面的山脊上等了约莫两刻钟,无恤和无邪这才带着三十几个暗卫和山洞里的诸人匆匆赶来。
“人都到齐了吗?”无恤在齐侯身上系上一根藤条,又把藤条的另一头交给了无邪。
“到齐了!”暗卫们齐声应道。
“好,你们两个两个一起下坡,途中若遇上情况,以哨声为讯。”
“诺!”这些暗卫虽然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伤,但应起话来依旧响亮有力。
“小舒,齐夫人就交给你了。”无恤从肩上取下一根藤条交给了于安。
“放心吧!”于安拍了拍无恤手臂,接过藤条大步走到鲁姬面前,一颔首:“失礼了。”
无恤随即又取下剩余的两根藤条,一根丢给了阿鱼和陈盘,自己拿着另外一根走到我身边:“丫头,你就凑合着和我绑在一起吧!”
我笑着朝他张开双臂,他低头将藤条的一头紧紧地捆在我腰间:“阿拾,你可害怕?”
“同你绑在一起便可与你生死相随,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山风越来越大,山顶上不断有石块从我们身边滚落,可握着腰间这根藤条,我的心却变得格外宁静。
“好,走吧!”无恤一声令下,暗卫们一个个从陡坡上跳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迅捷有序。
无恤带着我,快奔几步从坡上跃了下去。我抱着他的腰,紧紧地闭上眼睛,身体飞速地降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雨点似乎变成了冰粒,落在脸上针扎一样地疼。
“阿拾……”
大风之中,无恤的声音一下就被吹散了,我堪堪只听到开头两个字:“你说什么?”我睁开眼睛凑到无恤耳边大喊。
这时,天际忽地闪过一道白光。借着闪电刺目的亮光,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此山的山脊到了我们脚下似是被人从上而下斜斜劈了一刀,光裸陡峭的岩壁如一面巨大的铜镜垂靠在山腰上。风越刮越猛,雨势越来越大,岩壁上雨水分流汇聚,如奔涌的溪流急泻而下。那些生长在岩壁上的苔藓吸足了水份在电闪之间隐隐闪动着墨绿色的光泽。
在天枢时,医尘曾告诫过我,入山采药时若遇到干燥粗糙的陡坡尚可勉力一试,若是碰上长了青苔的岩石,即使岩缝里的药材再珍贵也绝不能轻易尝试。
“这里太滑了,不能走——”我凑到无恤耳边大声喊道。
“小舒,你那里能下吗?”无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站在右边一块大石上的于安大喊了一声。
“不行——太陡了——”于安死死地拽着鲁姬的胳膊,往山下看了一眼。
这时,头顶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狂风像脱了缰的野马从山顶直冲而下。
我被风推着往前扑去,无恤一把扯住我飞快地蹲下了身子。
眼前陡峭的岩壁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我们死死地困在了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