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两条乌篷船来到了苏州东南的葑门之外。 他们在路上已然打听到,苏州古城已经在昨天沦陷了。 令大家感到气愤的是,鬼子是兵不血刃地进入到苏州古城的,这里原本是第三战区的司令部所在,在他们看来,如何也应该有重兵把守。 但是,吴福线一破,苏州已然无险可守,第三战区主动地放弃了这座古城,退往了宜兴。 两条船到了苏州,便要回转去,林惊寒好说歹说,最后又答应每人再多加一块大洋,两个船工才答应在这里等他们看完了病,再送他们往宜兴去。 林惊寒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易伟和萧凌虎带到苏州的博习医院里看完病,拿了药,然后再回到船上,走水路赶往宜兴。 博习医院离着葑门很近,从外城河走葑门水道进城,再沿着内城河向北绕过东吴大学,沿水道折向西,就可以抵达博习医院了。 博习医院正位于东吴大学之北、美国监理会和圣约翰堂之间的十梓街上,两面临着河街。所以,他们并不需要走大街,直接从河里上岸,进入医院。 博习医院是一所美国人开的教会医院,也是苏州最早的西医正规医院。在苏州城中,没有第二家医院的医术能够比得上这一家的了。 因为是美国人开的医院,林惊寒相信,日本人就算是占据了整个苏州城,也不敢占领这所医院的。 进城之前,为了不引起鬼子的注意,林惊寒决定只摇一条船进入城里,另一条船在城外的运河边一处偏僻的所在,靠岸等候。 萧凌虎和易伟当然是要进城去的,随同前往的人只有他和一枝梅。 之所以要带上一枝梅,是因为这个家伙会讲鬼子话。 本来沙文华想要跟着,毕竟他年岁最大,又见过很多的世面,但是林惊寒却觉得他脸上的疤太引人注目了,没有同意。 “我也去吧!”冯熠自告奋勇:“我也会讲日语!” 林惊寒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冯熠是对自己并不放心,还是道:“算了吧,去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冯熠道:“让船老大在这里等着,我扮成船夫不就行了?” 林惊寒想了想,对于船工他还真得有些不放心,这些老乡一见到鬼子,腿就发抖,还是自己人信得过,当下便点了头。 “我也去!”杨根生道。 张顺看了他一眼,问:“小杨,你跟着添什么乱?” 杨根生道:“我可以留在船上帮你们看船呀?再说我从小就在水上长大,也会摇船!” 沙文华道:“那便让小杨跟着吧,他人小又鬼精灵的,鬼子不会注意他。要是你们真得有什么麻烦了,他还能够跑来报信呢!” 林惊寒只得点着头。 几个人计议完毕,当下林惊寒等人都换上了老乡的衣服,把自己的军服和武器留下来,林惊寒只带了一把匕首以作防身。 那个船工听说不用进城,正巴不得的呢! ************************ 冯熠说是要装船工,但是他到底是北方人,对于摇橹并不在行,到头来真正扮成船工的倒是一枝梅了。 一枝梅摇着船来到了葑门,远远地看到几个鬼子端着刺刀,耀武扬威地站在城门之上,俯视着过往的行人与船只。 如今的苏州,进城的人并不多,大多却是出城的人。 只是日军在出入城的水陆两门都设了关卡,若是看着谁不顺眼,不由分说,便会拉到一边进行盘问。 相对来说,他们对出城的人和船检查得比较细致,倒是对进城的人和船,走马观花。 当一枝梅摇着船通过葑门水门的时候,一个穿着皮靴的鬼子头目命令他们停下来,一枝梅只当听不懂,站在船头向着这个鬼子军官低头哈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接着,在鬼子的身后,走出来一个同样扣着鬼子军帽,戴着眼镜的年青人,大约三十岁的样子,瘦瘦地好像是一根麻杆。 “皇军长官问你们,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进城?”麻杆问道。 一枝梅一愣,已然明白,这个家伙是一个翻译,而且是一个中国人。 “我家的两个兄弟发了两天烧,今天实在熬不过,所以进城看医生!”一枝梅用吴县方言回答。 林惊寒坐在船舱里,不得不对一枝梅佩服至极,这家伙不愧是江洋大盗出身,装什么像什么,便是这种方言,也学得有模有样,令人根本无懈可击。 “两个人一起发烧?”麻杆愣了愣,担忧地道:“该不会是传染病吧?” 一枝梅道:“不知道呀,一个头一天烧起来,另一个只是照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也烧了起来!” “快去!快去!”麻杆仿佛生怕这病真得会传染给自己,也不愿意多看,马上打发着他们。然后转头告诉着那个鬼子军官。 一枝梅并没有马上离去,奇怪地看着陆上的关卡上,那些鬼子兵对出城的男子检查特别严格,要求每一个人都袒露出两个肩膀来,此时,正看过了一个壮汉的肩膀,马上有两个鬼子兵将他抓了起来。 “长官,他们在查什么呀?”一枝梅好奇地问着翻译官。 翻译官白了他一眼,有心不作理会,但是又见他不走,便不耐烦了,道:“这不是你问的事情,不要打听!” “长官呀,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只是好奇,您就告诉我吧!等我回乡里去,也好有个吹牛的事,不是吗?”说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相来。 听到这话,麻杆翻译官笑了,终于告诉他道:“皇军在抓当兵的人,他们以为脱下军装,皇军就查不出来了吗?皇军可是皇军,哪是国军可比的呀!” “当兵的肩膀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兵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