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见老乡, 两眼泪汪汪。
两人对视片刻, 倒是笑了——哭不是他俩的作风,鹏鲲体形大,喜怒哀乐都费劲, 懒洋洋的就揭过去了。
大事执拗,小事随和。
大事是找到应鳞。
小事是寻找路上的辛酸。
程念当年被一道天雷从龙角穿到尾巴尖尖,差点将她从一条金龙劈成通体发焦的黑龙, 食道发焦, 咳出来的龙息臭不可闻,因为内脏已经半熟了, 什么都吃不进去, 没掉一滴眼泪,挺过去长出羽翼,龙生有了盼头, 该干吗干吗, 不耽误事。
现在想想,多半是龙角生得像避雷针坏事。
“和你以前比,是逊色许多,”洛北泽端详她的脸, 轻笑道:“一点都不丑。”
孩子是自家瞧着顺眼,他心想。
程念看他闪着母性光辉的眼, 就知道这厮又在暗抬辈份, 不过没办法, 论年纪, 他确实要比她年长一截,暂且由他去罢,她宽容随和。
故友重逢的感人画面,孙不平原本是打算带着女儿退出,将会客室让给他们尽情叙旧,然后跟烧饭阿姨吩咐今晚的菜式,招待客人多做一点。但是听了两句内容……
鲲哥?
变回原形?
我好不容易才活了?现在变得好丑?
好不容易才活了,可以理解为被绑架拐卖到梅发村。但结合上文下理和一句‘变回原形’,孙不平就淡定不下去了,倒是鲜少观看奇幻类型影视作品的孙巧晴迷惑地仰头看爸爸:“念念姐姐不丑哇,我也觉得很好看。”
“等等,”
孙不平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是有意中断两位叙旧,但是内容让我受到惊吓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程念闻声回头,脸上是轻易可见的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
大妖出行习惯嚣张,龙类更是没有低调的习惯,被封印多年大不如前,她才勉强能屈能伸地低调起来——没错,这已经是无限低调的结果了,人形出行没有轿子抬着,没有鹏鲲级别的单人座骑,手底下的灵兽像一对小弱智,她都觉得自己处处受制。只不过,姜光年这种小喽罗眼界浅窄,才会被她吓得失禁。
虽然,根据姜光年所说的情报,他已经属于华夏国内拔尖一批的风水师了。
“可以,坐下说吧。”
四人走到另一端的休息处,四面环着的驼色沙发,显然是用来谈事情的。孙不平想了想,拍拍女儿的肩:“你回房间写作业,爸爸跟他们谈谈。”
孙巧晴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程念:“姐姐,待会我们再一起玩啊!”
“嗯。”
等女儿走远,孙不平斟酌片刻,想词。
最想问的,自然是程念的真正身份,但他糙习惯了,英文还好,中文他只能想到一句
‘你是什么东西?’,怎么听都不对劲。由于孙老爷子的关系,他对玄幻的事情既熟悉又抗拒,更是科学精神的拥护者,不信鬼故事,认为人死如灯灭,只有丧尸和异形病毒题材的恐怖片能激起他的丁点恐惧。
本质上,亦是另一种方向的迷信。
不过孙老仙逝后,孙不平行事圆滑了许多,加上女儿遭拐后被一位风水大师出手相救,他便放下成见,去寻求程大师的帮助。他后来在心里时常感到遗憾,要是父亲能亲眼见证两位大师斗法就好了。
孙不平相信双眼所见,喷泉底下真埋着镜子,又真找到了幕后真凶,所以他相信风水玄学了。
但,妖怪?
他连世上有鬼都还没接受,就直接跳到妖怪阶段了???
孙不平一阵头晕。
看到对方面露为难,程念主动打开话匣子:“刚才是我说漏嘴了。”
“不怪你,你向来大气。”
在洛北泽眼中,应鳞是永远没错的,有错也是小错,几千岁的小朋友犯点错怎么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程念点头:“说的也是,我才活过来不久,人生地不熟,好久没有一直要掩饰身份了。”
以前凡人敬鬼神而远之,她以前也经常以人形示人,但从不避讳自己的来历。没想到一觉睡醒,放眼过去一个熟人都没有,科学兴起,鬼神竟成为飘渺不存在的传说。
孙不平深呼吸。
他试图放下被轰得稀烂的世界观,完全地接受对方的发言,不管内心兵慌马乱,语调依旧平稳:“所以你已经死了?只是又活过来?”
“只是被封印了很多年,肉身被炼化了……”程念一顿,蓦地发现:“等等,这应该算是死了?”
“无所谓,我本来就做好上穷碧落下尽黄泉的预备。”洛北泽淡淡道。
“你未必打得过,”
程念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鹏鲲并不擅战,净化是一把好手,他性子也温软。
单论打架,无论近战远程,晋为应龙之后的她都比他厉害。
程念觉得自己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