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黑暗, 绒布的窗帘紧掩,密不透风,阴暗的角落里,孤寂在慢慢地生长。
布鲁斯从床上睁开眼睛, 他刚刚撑了一下手臂,脊背刚刚从床上抬起, 就忍不住闷哼一声。“嘶——”他无声地抽了一口气,只有在这种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稍微露出这样稍许脆弱的神色。他用比正常时稍微慢一点的速度走下床。
刷牙的时候,含着满嘴的白色泡沫,布鲁斯从镜子里瞥见自己腰部紧缠住的白色绷带上渗出了点点红色。他往嘴里灌了两次水,漱掉嘴里的泡沫,手指在绷带上红色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将手指放在眼前。
没有沾上。
布鲁斯直接披上西服外套, 赶往蝙蝠洞。
管家阿福已经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好了不加任何糖或奶的黑咖啡, 还有一块三明治, 布鲁斯在餐桌边坐下, 却看见阿福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
他用眼神示意阿福。
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似乎叹了口气, 将纯白的信封放在桌上, 食指中指并拢按住信封,轻轻地将信封推到布鲁斯面前, “今天早上送来的, 林小姐和斯塔克先生的婚礼请柬。”
布鲁斯举着咖啡杯的手在空中微微僵直了一瞬, 一直被他压下去的那些回忆不期然又浮现在眼前。
在他们恋爱的时间里, 阿福一直都将她称为“小甜饼姑娘”,因为阿福说当他和这位姑娘在一起之后,即便是回到了蝙蝠洞里,心情依然会好很多。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了。
“需要婉拒邀请吗?”
“不,回复他们我会出席的。”布鲁斯抿了口咖啡,眼睛落在咖啡杯上,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直到阿福离开房间后,他将咖啡杯放回到茶托上,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
黑咖啡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让布鲁斯的大脑无比清醒。
没事的。
布鲁斯想道,不过是去参加一位前女友的婚礼罢了,准备好正装和礼物,体面地出席就可以了。
没事的。
布鲁斯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想要对阿福说,还是在告诫自己。
等到阿福回信完回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布鲁斯的身影。
……
蓝天在远方与海洋连在一起,渲染出层层叠叠的蓝,海鸥在空中盘旋,点缀了这片蓝色。海水冲刷着细软的沙,退下后在海滩上留下小巧的贝壳,星星点点地落在海滩上。
海滩上摆着简约的白色拱门,上面缀满了白色花朵,白色的玫瑰花瓣铺在地上,仿佛一条白色长毯延伸到拱门下,两旁十几张白色的木制长椅整整齐齐地摆在海滩上。
布鲁斯穿着一身纯黑色高定西装坐在人群中,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响起的那一刻,他和所有人一样转过头,却在女子出现那一刻有些怔怔。
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额角的碎发被被编成了精致的细发辫,用白色的蕾丝线藏进发间,白色的小花点缀在发间,被白色的轻纱蒙住,若隐若现;繁复的白色蕾丝在背上勾出展翅欲飞的蝴蝶,前面则是简约的白色抹胸设计,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雪白的轻纱层层叠叠地落在地上,让女子仿佛置身于云端,朦胧,空灵。
金发的女子扶着自己母亲的手,手握捧花,海风轻轻地吹动了她头上的轻纱,金发上的白色小花轻颤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化为蝴蝶飞走,那双蔚蓝的瞳孔里含满了笑意,仿佛能从里面看见无边的大海,弯起的嘴角里带着藏不住的幸福。
布鲁斯看着她穿着一袭婚纱,一步一步走向道路尽头上微笑等待的棕发男子,当她的母亲将她的手交到棕发男子手上的前一瞬,布鲁斯快速地垂下了眼睛。他低着头听见那一声“我愿意”,眼里却不由地露出几分怔然的神色。
在掌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也跟着抬起了手,只是心口却不自觉地蔓延开细细密密的疼。
……
参加完伊莉莎的婚礼回来,对于布鲁斯的生活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他们已经分手这么长时间了。
已经七年十一个月零七天了。
过去的事,他也早就已经记不清楚了。
布鲁斯从窗户里跳入房间,换下自己的制服,手臂如同火烧火燎般剧痛,这是他今天晚上抓捕一个逃离阿卡姆疯人院的犯人时留下的伤,但布鲁斯却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他换上睡袍,在床边坐下,打开了床头的迷你音箱。
漆黑的夜里,空寂的房间里,音乐慢慢地流淌出来,轻柔地抚摸着心上的伤疤。
和伊莉莎恋爱的时候,两人的约会永远都伴随着音乐,直到两人分手之后,布鲁斯却已经习惯了听着音乐放松下来。
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即便如今偶尔在电视或新闻上看见伊莉莎,他也能够面不改色;关于两人相处的很多事,也已经在记忆中慢慢地开始模糊。偶尔抬起手却碰了个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