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沉默片刻,“你我往来皆以朋友之礼相待,世上多有密友相互留宿,抵足而眠的美谈,道长又何必在意?”
“话不好这么说,”宋道长却十分坚持,“朋友相交,贵乎真诚,重在对等,若是打从一开始就存了占人便宜的心思,要不了多久,也就散了。”
这些人啊,真是朴实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偏偏看什么都看的这么明白透彻。
展鸰和席桐唏嘘一回,也不好再劝,索性趁现在有的这个空跟他讨论起画技来。
宋道长十分感激,也不故作清高的推辞,忙连连道谢,顺便力邀他们留下吃饭,这才喜不自胜的去取了早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炭条和石板、纸张等来。
晌午就在清宵观吃的饭,煮的一锅大块山药,炖了菠菜豆腐,另有几个粗粮饽饽,香是极香的,可一顿饭下来没有一滴油、一块肉,一群道士却埋头吃的香甜。
展鸰和席桐看的心酸,却也越发敬佩起他们来。
虽然刚才宋道长他们说自己修行不到家,可在他们看来,这正是修行到家的证明!
清贫时依旧能够守住本心,有人送荤腥也不胡乱推辞,可若是没有,青菜豆腐也照样吃得下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唏嘘议论来着,若是叫他们一天三顿都这么吃,还不如去吃牢饭呐!
说起豆腐,展鸰倒是馋了,晚上家去后便做了道酿豆腐:
油豆腐切成大小合适的立方体,里头掏空,塞上剁成细泥的猪肉和葱姜蓉,略调了味。
因里头塞着肉馅就不好熟了,下锅前先两面煎了,然后才加水略煮一会儿,最后大火收汁儿。
是豆腐,又不单纯是豆腐,里头水叽叽的汤汁儿,滋味二十分香醇清甜。难得造型也可爱,许多人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因纪大夫之前曾有过吃撑了的黑历史,展鸰这回特意提醒了他好几遍,结果老头儿就有点恼羞成怒,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听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多大的人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景色没见识过,怎么可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这样!”
收回去,这话必须收回去,回头传出去他成什么了,饭桶吗?连吃饭都得给人盯着!
为了给自己正名,纪大夫强忍着口水,只吃了三分饱,结果半夜饿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偷偷去厨房摸点吃的,还差点被巡逻的大宝当成贼人敲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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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月,天儿热的像下火,曾卖给展鸰干海带和紫菜的赵老三带着一大车东西回来了。
因有了展鸰这个大主顾,如今他的手脚越发放开了,又严格依照嘱咐大肆搜罗,光是那干海带就带了半车,又有各色沂源府没见过的稀罕物事。
“姑娘,这是什么八爪鱼,虽难免有些腥气,可十分劲道,肉质也肥厚呢。”
“当地的鲍鱼并不大好,倒是邻近的几个村子好些,我去同他们换的!”
“这样海草十分特别,海边的人偶尔会将它们用碱洗干净,煮过之后能从里头渗出来好些粘液哩!有时出海,难免受伤,怕一时间找不到包扎的东西,也有人带着这个的胶,以作止血只用,倒也能解了一时之困。”
“拿来我瞧瞧!”一听这个,展鸰的眼珠子都亮了,这不就是做果冻的原料么!
不光果冻,只要有了这胶,什么果冻、奶冻的,一应各色花样点心,又不知能多出去多少种呢!
原本赵老三带这个回来也不过是觉得稀罕,想着像掌柜的这样猎奇之人,保不齐就会喜欢,就略带了几扎回来,果然叫他猜中了!
展鸰拿着那些海草看了会儿,满意的点点头,“倒是有些个意思,这些我都要了。”
见她这样豪爽,赵老三欢喜不已,更加坚定了要同她长长久久买卖下去的主意。
瞧瞧,人家多有本事啊,年纪轻轻的就创下偌大家业,人家不敢吃的东西她敢吃,人家不敢做的东西她敢做,偏效果都极好!
清算了银子之后,赵老三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严密的小布包,“听说两位掌柜的大婚在即,小人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倒是这趟去,见有些个珍珠成色不错,买了些,好歹是个意思。”
珍珠?!
展鸰一怔,心道她还真是一门心思只记得吃,怎么偏把这个忘了。
既然是海边,一般人想到的往往不都是珍珠么!
只是珍珠价贵,饶是赵老三想送,她却不能白拿。
展鸰将赵老三拿回来的珍珠仔细瞧了一回,果然成色极好:
一对白色的,约莫半个小拇指肚那么大小,个头不大惊人,难得圆润无比,没有瑕疵。
一对粉色的,个头略大些,只是形状不够圆润,并不符合时下人们“圆圆满满”的要求,很像一对扁扁的馒头,只是展鸰却喜欢得紧。
展鸰看了一回,问:“多少银子?”
赵老三惶恐不已,死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