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长就笑,“倒是又占了两位道友的便宜。”
说句实话,自打认识了这两位道友,前景如何暂且不论,清宵观上下的伙食倒是改善不少,那几个小道士瞧着都胖了……
展鸰也笑,“不值什么,之前你们给的那些山货甚好,我用它们做的核桃板糖和栗子酥,叫人送了来,你们吃着还好么?”
宋道长点头,“甚好,香甜得很,道友费心了。”
观中日子清苦,莫说甜,就连油花都不常见的,耗子都知道在这里找不出果腹的东西,已经许久不见了。
月初这位道友叫人送来好些个糖果点心,众人都甚是感激。先去先人和祖师爷跟前供奉了,然后按人头分了一点儿,几个小的多分,都是算着日子吃的。
张道长又给几个人倒了茶,也是欢喜的坏了,不由得突发奇想的问道:“那若是我二人鬼迷心窍,非要炼丹求长生呢?”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两位道友齐齐抬头看过来,眼神说不出的锐利复杂,如同利剑一般激射而出。
也不知怎的,张宋二人忽然打了个哆嗦,觉得脊梁骨有些莫名的寒意。
席桐收回视线,垂了眼睛,盯着茶水表面泛起的细小涟漪幽幽道:“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任何一种行为都具有两面性,炼丹也不例外。这事儿本质上是科研,操作的好了,自然能极大地促进科技发展,改善民生;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便成了杀人利器。
今儿他们两个来,本也是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清宵观的道士们同意放弃炼丹,只专注于科研也就罢了,可若一意孤行,想借此为踏板大肆宣扬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哪怕是为了自保呢,他们也少不得先下手为强,将危险的苗头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张宋两位道长又齐齐抖了一抖,笑容有点僵硬,只是干笑,“哈哈,哈哈哈,道友说笑了。”
既然他们说是说笑,那么展鸰和席桐还真就默契十足的抬起头冲他们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着都有点儿瘆得慌。
张道长和宋道长对视一眼,都同时决定再也不提此事。
不提不提,就当压根儿没这个环节……
四人默契的转移话题,挑着些个无足轻重的事儿说了会儿话,又去院子里欣赏了那几棵树,宋道长还亲自给他们指了当年被扒皮充饥,却又奇迹一般活下来的“功臣”,然后就去吃饭了。
饭后,两位道长照样送出门来,依依惜别的模样比前几回更加真诚数倍,展鸰和席桐迎着微微偏西的日头,一身轻松的踏上回城。
经过青龙寺所在的山头时,二人不约而同的放慢速度,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多瞧了那上头的烟火鼎盛。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一家独大的局面便会被改变,类似的香火和人气,也同样会在另一座山头出现……
山上清净的很,去了大半天,除了那几个道士再也没见着旁人,可才进城门,耳边便忽的响起来热热闹闹的人声,扑面而来的都是烟火气儿。
展鸰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那城门巍峨伫立,上头石砖缝里很有点斑驳的青苔,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磋磨。
仅仅一道石门而已,便隔开了两个世界。
城内杂乱人多,不便骑马,两人便牵马步行。
席桐问她,“直接家去吗?”
展鸰笑着摇摇头,“最近忙得很,竟是许久没出来了,难得只有我们两个,逛逛再去吧。”
快结婚的人了,如今还没怎么正经约过会呢。
想来,其实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真的不少了,可但凡有这样的机会,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的情况,哪儿有什么旖旎?便是努力回忆起来,似乎也都是叫人肾上腺素激增的场面,哪儿算得上约会?
黄泉州内大道很宽,四条主干大道同时可容纳四辆四驾马车并行,两人便一手牵着缰绳,空出一只手拉着,慢悠悠逛起来。
如今春日融融,草木繁茂,道路两旁排水沟前头的树都长得郁郁葱葱,很是喜人。树根儿旁边还有不少杂草野花,都拼命向上生长着,一朵两朵灿烂娇艳,虽不似牡丹芍药那般雍容,也不像兰花等名贵花种般娇贵,可自有一股风格,瞧着便令人舒畅。
这会儿好些瓜果蔬菜也都开始熟了,路边不少摊主正在努力叫卖,展鸰就道:“最近铁柱他们好似种了不少菜蔬,等到了夏秋,咱们也不必急着买了。”
回头想炒个地三鲜了,就现去菜园里摘一个油亮亮的紫袍茄子,再扭两颗碧汪汪的青椒;
或是从那蜿蜒的绿色藤蔓上掐几把豆角、剪几个丝瓜下来,加点五花肉熬豆角、打个鸡蛋做丝瓜汤;
再过些时日,那南瓜、番瓜都慢慢的红的红、黄的黄,瓜子抠出来晾干了炒熟,冬日里磕着吃;瓤儿都掏出来,或是熬粥,或是煎饼子,或是混在面里油炸了做点心……
席桐笑道:“如今你这个甩手掌柜的当的越发如鱼得水,若我问你种了什么,想来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