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 唐氏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是缩在院子里没日没夜的熬着做衣裳,一时半会儿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明天就是一家客栈首家分店开业的日子,展鸰、席桐他们肯定会到场, 郭先生和纪大夫听后略一琢磨, 表示也想去凑凑热闹。
在某些事情上, 展鸰并不介意做最坏的打算,这样即便发生最坏的情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可若是比自己预料的要好, 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她生怕有人趁此机会生事作乱,遂悄悄叫了铁柱来嘱咐,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前儿隐约瞧见有人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今儿我同你们二掌柜的都不在家, 你多提点着兄弟们些,叫他们都警醒着,万万不可出了纰漏。”
她甚少这样严肃, 铁柱忙应了, 又拍着胸脯保证道:“掌柜的只管放心, 兄弟们如今正手痒哩, 若不来倒是他的运气,只要来了,保管他竖着进来, 横着出去!”
连着从附近村落雇的短工, 现下一家客栈足有十多号青壮年劳力, 都给展鸰喂得面色红润、身高体健,一个个膀大腰圆,瞧着就够唬人的,又都跟着学了拳脚,等闲角色还真轻易奈何不了。
他办事展鸰自然是放心的,想了下又道:“若是碰到硬茬,莫要硬拼,安全第一,且先紧赶着去报官。”
铁柱就笑,“晓得。掌柜的您放心就是,这几个月了,兄弟们还没怕过谁!”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一说,展鸰反而笑出声,“没怕过谁?感情是我这几日花了眼?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老远看见纪大夫就跑?”
说来那场面当真滑稽的紧:纪大夫年纪大了,须发花白,任谁看都是个和气好捏的;反观铁柱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健正当年,恨不得几个人加起来就敢上山打虎……可偏偏就是这样实力对比悬殊的两方人马,一旦相见,必然是后者望风而逃、溃不成军!
见是这话,铁柱瞬间苦了脸,苦哈哈道:“掌柜的,这个不一样啊!您能不能跟纪大夫说说?别老盯着兄弟们看了,大家这心里都一阵阵的发毛!如今肖大侠都顶不住了!”
他记得早前儿纪大夫来的时候挺正常啊,与寻常的富态老爷子别无二致,可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十个时辰过后,他就判若两人呐!
其实这事儿铁柱他们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自从那日展鸰他们四人进行了划时代的科学文化交流之后,两位老先生都充分迸发了自己的求知欲和钻研精神。郭先生也就罢了,不过是写几篇文章,顺便调整下教育方式罢了,倒也影响不着旁人。只是这个纪大夫么……
他对席桐口中“成人骨骼有206块”的结论尤其执着,日思夜想的,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也不知想些什么,又缠着席桐画了图,又憋了半日,然后忽然就主动提出给客栈上下员工免费把脉坐诊。
这年头,只要不是病的要死要活,寻常百姓家那都是见不着大夫的,如今骤然遇上这等好事,自然喜不自胜,众人都排着号请他把脉。
展鸰这个掌柜的“首当其冲”,先就被骂了一顿,连着家属席桐也挨了二遍骂,“瞧瞧,瞧瞧,才几岁!这身子就给你们破败成什么样儿了!若不是亲眼见你们活生生站在眼前喘气,我只当你们死人堆儿里挖出来的!”
展鹤听得目瞪口呆,这个老爷爷好严肃哦。
展鸰和席桐垂着头听他骂,又对视一眼:他们可不就是死人堆儿里出来的?
秀才出身就是有依仗,纪先生不重样的骂了大半个时辰,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又敲着桌子叫他们给自己倒茶,特别理直气壮。席桐闷不做声的倒了,展鸰麻溜儿的叫人给添点心,配合十分默契,跟提前演练了无数遍似的。
挨骂还得赔小心,多稀罕呐。
展鹤向来是他们两个的“小跟屁虫”,此刻脑袋紧随他们的动作摇摆,犹豫了下,也小心翼翼的从随身荷包里掏出来一日一次的那块珍贵的糖瓜,微微瘪着嘴巴,很有些心痛的用小胖手推到纪大夫手边。
纪大夫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干什么?
展鹤用力咽了下口水,很艰难的将视线从糖瓜上挪开,小声道:“给你糖,不要骂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很好的,每天也很辛苦,他不喜欢别人骂他们!
纪大夫哼了声,老脸上头微微有些不自在,火气倒是噗嗤一声灭了,可嘴上依旧不饶人,苦口婆心的指着他们道:“如今你们还年轻,硬撑着倒也罢了,自然不当回事,可再过些年又该如何?且当心着些吧!”
说完,又给展鹤把脉,这小东西调养的倒是好,可见照顾的人着实用了心。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几个月就与正常人无异,永无后顾之忧。
上了年纪的人大约都蛮喜欢乖巧懂事漂亮可爱的小孩子,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儿圆鼓鼓的脸蛋,看着自己长满老年斑的手与那细腻白皙的孩童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一时有些唏嘘。
他顺势抬起头,难免再次看见展鸰和席桐,又摇头又叹气,笔走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