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言语,君臣二人却各自心有灵犀、心知肚明,既要拒绝秦国来使出兵只要求,也要力保“突然攻齐之计划”分毫不被泄露。
燕昭王莞尔道:“大秦百万虎狼之师,征服西方之蛮夷,岂不是易如反掌?以燕国与秦国之好,理应出兵相助,但大燕距离大秦西疆,岂止千里迢迢,即便是寡人马上下令点起军马备战,也需至少数十日的时间,恐怕届时未到战场,大秦铁军已经奏凯了!“
说完他迅速地瞟了一眼乐毅,得到了这位燕国大将面上浮现的满意的神情。
此一番话乃是力捧秦军,以其强大的战斗和地理、时间上的劣势为由婉拒出兵的请求,算得上高明之举。
张仪见燕昭王装作糊涂,心道是不讲战局的严重性当众揭开,恐怕这借兵一事就此谈论不下去了。便赶紧说道:“启禀大王,秦军百万甲士确实勇猛异常,对战西戎等蛮族当然不在话下。但本次东犯之军虽然数量不多,却人人精锐,战力强横。
西部边疆之战,秦兵损失颇为严重,所以张仪才再次登车,身负秦王及太后之旨意而来!”
“哦?那东犯之军竟然不是西戎,世人皆道秦再向西乃是蛮夷、蛮夷之西乃是一片荒漠。奇怪,难道是从天而降的?”燕昭王仍然不愿正面回答张仪的请求。
“大王,燕国距离当前的战场确实过于遥远,如果请燕军入楚作战,行军距离便足足缩短的一半,这样一来燕军的准备时间也大大缩短。”
“丞相此言,寡人就更不懂了,发兵助秦又与楚国何干呢?”
“臣已经说服秦王,秦军主力将退入楚国境内,争取时间与六国合力对敌!”
“如此大事,堪比系风捕景,秦王与列国君王岂能诺之?”
“张仪已经行走魏、楚、齐国,四国已成同盟。”张仪朗声说道。
燕昭王将目光游移到他腰间系着的五国相印,红色乃属魏国;黄色乃是楚国;紫色乃是齐国。
心道是这张仪恐怕所言非虚,并非虚张声势。
眼见大王陷入踌躇未及应答,早有大将军乐毅发声道:“末将乐毅,见过大秦丞相。”
张仪循声望去,但见一青年将领,身披铠甲,眉如剑,目似电,神光内敛,兼具英武、智慧之气,不由得心中暗暗赞叹。
“张仪幸得见过乐毅大将军!”他同样彬彬有礼回道。
“小将斗胆一言,丞相不知燕军之力,远远逊色于大秦铁师,燕国之疆域自有苦衷:北有东胡、匈奴,西有赵国,南有齐国,亏得东临大海。燕军能够护住边疆力保城池不失,已经是甚为欣喜。
今日如果燕军南下而出,恐怕那赵国、齐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如果二国兴兵来攻,只恐怕大王救了秦国,却也无国可归了!”
张仪听得真切,头脑飞快转动,他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异常之情。
“出兵助秦,劳师远征,列国君主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便是拒绝,这是常理。孙子曰:上攻伐谋。凡事无需出兵,便能够解决问题不至于损耗钱粮,在这个年代已经被各国君主所认同。但燕国君臣竟然如此示弱,却也甚为反常!”
燕国地处中原北部,气候寒冷,耕种不利。但是打鱼捕猎却也磨炼造就了男子强悍的体魄,长期对抗北部蛮族,燕军又怎能不凶猛?
相比秦国军力之强盛、楚国幅源之辽阔,燕国虽然相对弱小,却也拥有一支精锐之军。几次三番将强大的赵国和齐国打得找不到北。
春秋战国时代,列国争霸,刀兵斗狠,并不存在所谓“谦虚“一说,恐吓他国令其不敢来攻才是王道,岂有示弱之礼?
他不由得心中暗笑:“你等竟然欺瞒我张仪?看我施出一计便能够探明就里!”
打定主意他慢悠悠开口说道:“张仪赴蓟的一路之上见燕兵身材高大,军容整齐,列队前行,以骑兵最为威武。见到如此之多的军兵聚集调动,便料定燕国不待张仪前来,就准备出兵助秦作战。不料今日在朝堂之上方才知晓燕军未有助秦之意。
既然大王与大将军未曾考虑到兴兵助秦,那么如此规模的军兵必是另有用场。张仪不敢违逆君王之意,即刻即将启程,赴赵国求助。但却有一举手之劳相求。”
“丞相速速道来!”燕昭王见张仪态度转变,赶紧说道。
“那齐王已经同意与秦结为盟友,举全国之兵援助大秦,不日将取道燕国之地。张仪那边厢已经允诺齐国,燕国必然也会举兵应合之,今朝既然不便举兵,还请大王能够为齐军过境提供方便。至于踩坏庄稼等小事,秦王愿先以百斤之金偿之。齐王已经力保不会伤及燕国军民之分毫,秦王也愿意质子为保,但求大王允许齐军通过!”
那燕昭王姬职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禁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乐毅。
但聪明如乐毅也分毫没有料到张仪竟有此一说,登时愣了神。
那大量燕军聚集,正是为了攻击齐国之用,而张仪却说齐国之军要过燕境去救援秦国,难道是识破了燕国之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