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安心了,你自己也小心些。”徐础笑道。
唐为天撇下嘴,小声道:“益州人其实不太会打仗,土著尤其不会,一打就散,等我得胜归来吧。”
新年刚过,元宵未至,唐为天顺军出征。
正月十五晚上,金都城更加热闹,与除夕在家守岁不同,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游玩赏灯,能持续到次日凌晨。
徐础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向两名随从道:“当年东都赏灯,也不过如此。”
麻金不爱说话,宋五手感慨道:“襄阳从前也很热闹,我们前半夜赏灯,后半夜喝酒,唱曲的个个美若天仙,喝不尽的酒、说不尽的话……唉,都成过眼云烟喽。”
“我得早些休息,你们可去逛逛。”
宋五手大喜,看向麻金,“我知道几处好玩的地方,只要你舍得花钱……”
“有钱。”麻金回道。
两人结伴上街,徐础关门,回房里躺下,揣测铁鸢的心事。
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仆人询问身份,立刻开门。
徐础翻身坐起,刚刚穿上鞋子,来者已经闯入卧房。
“徐础,哈,好一位徐先生。”
“铁二将军什么时候回城的?”徐础道,让跟进来的仆人点燃油灯。
铁鸷显然喝了许多酒,脸色通红,走路有些摇晃,眼中尽是血丝,坐在凳子上,一手扶桌,低头想了一会,突然抬头道:“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真的只为报仇?”
徐础坐到对面,示意仆人离开,然后道:“你想报仇?”
“若不是哥哥不许……”铁鸷咬牙切齿,“哥哥的胆子比从前小了许多。”
“做大事者,先怯后勇。”
“不管大事、小事,杀你会让我心里痛快一些。”
徐础笑笑。
“你先动手。”铁鸷命令道,抬手敲打桌子,“你动手,我还手。”
“我打不过你。”徐础笑道。
“别装胆小,暗害蜀王时,你怎么敢呢?”
徐础收起笑容,“铁二将军一直留在蜀王身边,以你所见,蜀王要到夷陵、襄阳之后,能守住几时?”
铁鸷冷冷地盯着徐础,“宋取竹前几天先后袭取夷陵、江陵,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杀死蜀王,将地方腾出来?”
“是我的目的,但是宋将军袭取两城,是他自己的本事,我没帮忙。”
“你别高兴太早,宋取竹已经惹怒宁王,必遭报复,益州趁机出兵,正好报仇。”
“这是铁大将军的意思?”
“不用他的意思,我自己就能做主,我与黎胜国换守,他去北边,我去夔门,随时能够带兵出峡。”
徐础轻叹一声。
“你害怕了?哥哥留你一条命,无非是不愿树敌,等我除掉宋取竹,留你……再无用处。”
“我替铁大将军惋惜。”
“嗯?”
“铁大将军费尽心机守护蜀王家人与整个益州,甚至不得不与宿敌妥协,留车全意不杀,立为辅政大臣,这是为什么?”
铁鸷不答,对兄长的妥协,他心里其实颇有微词。
“因为他身边没有帮手,自家兄弟还要坏他的事情。”
铁鸷脸色更红,拍案而起,嗫嚅几声,又慢慢坐下,“我能为哥哥出生入死。”
“铁大将军亦愿为你出生入死。”
铁鸷沉默不语。
徐础继续道:“你们铁家是秦州人,在益州根基不沉,带来的兵马也不够多,全仗着铁大将军一人苦苦支撑,若是兄弟生隙,不止会招来大祸,还会引天下人耻笑。”
铁鸷闷声道:“如果蜀王不死……”
“蜀王不死,铁家必亡,益州也不长久。”
“蜀王向我保证会赦免我哥哥,让我们兄弟二人再去夺取汉州,将功赎罪。”
徐础道:“你知道宁王的回话吗?他只肯让出夷陵,绝不让出襄阳与汉州,蜀王一旦俯首,宁王很快就要征调益州兵将随他做战,尤其是会点名你们兄弟二人,你说蜀王会拒绝吗?”
“宁王干嘛非要我们两个?”
“这叫调虎离山,让车全意掌权,架空蜀王,最后将整个益州送给宁王,你们兄弟二人到时在宁王麾下为将,立功而不得信任,稍有异常即遭忌惮,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铁鸷再度沉默,他本意是来挑衅,却被说得哑口无言。
“少喝些酒,少想些事,多帮帮铁大将军。”
“我一直在帮。”
“铁大将军独掌益州,别人都有尊称,铁二将军为何还称‘哥哥’?”
“他就是……我哥哥。”
“铁大将军拒绝称王,以辅政之臣的身份管事,正是要外示公正无私的时候,你却当众以家人相称,究竟是何用意?”
“我……我……以后称大将军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