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将要迎娶芳德公主,整座营地里,周元宾反而是最着急的人,四处打探消息,想尽一切办法,试图阻止这桩意外的婚事,可他胆子太小,只敢在自家亲戚间走动,旁敲侧击,一直不敢当面向单于进谏。
浪费了多半天,眼看着前往渔阳迎亲的队伍即将返回,周元宾只得又来找徐础。
“真是不幸。”周元宾装出同情的样子,好像他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着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已经接到芳德公主,正在回来的路上,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回营地。唉,明天就要成亲,即便是对贺荣人来说,这也太仓促、太草率些,单于……真是没将公主当回事啊。”
“时移事易,天成朝廷苟延残喘,有求于贺荣部,单于自然不会太看重。”
“徐公子一点也不着急?”
“有办法而用不上的时候,才应该着急,束手无策的时候,着急也没用。”
“呵呵,我不信。”周元宾坐到对面,盯着徐础,“徐公子心中已有妙计,对不对?刘先生临走前告诉我,徐公子可以信赖,让我遇事难以定夺时,找徐公子商量……”
“可你直到现在才来。”
周元宾瞪大眼睛,“这可冤枉我了,昨晚我来过两次,徐公子不记得了?还是我第一个通知你事态的变化。到了白天,我想先不麻烦徐公子,可是找了一圈人,谁也不敢劝说单于,反而都觉得单于迎娶公主是个好主意。”
“单于大妻也这么觉得?”
“七妹……我现在真是琢磨不透她了,之前她还劝说单于取消平山与公主的婚事,等到单于想娶,她却不肯再劝,当着单于的面,满口赞同,还说要与公主好好相处,今后亲如姐妹。唉,别人的事情劝得,自家的事情反而劝不得。”
“周参军之所以琢磨不透单于大妻,原因非常简单。”
“怎么说?”
“周参军以为单于大妻的‘自家’是周家和沈家,其实是单于和两个儿子。”
周元宾笑道:“这可不对,没有娘家做后盾,七妹凭什么……”周元宾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这是从前的事情,如今的七妹已经不需要后盾,反而当娘家是累赘,可是……可是总还有亲情在吧?七妹的家人还都住在晋阳,她不帮我,有何颜面再与家人往来?”
徐础只是笑,觉得没必要回答。
周元宾摇摇头,暂时甩掉心中的疑惑,“不说七妹,徐公子可有办法?你一定有,刘先生相信的人,绝不会错。”
“嗯……明天成亲。”
“是啊,再不做点什么,生米可就煮成熟饭啦。我原本还不太相信单于真会倒向天成,现在看来是真的!暗中推动之人竟然就是七妹!”周元宾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紧迫。”
“非常紧迫。”
“周参军只有一件事可做。”
“什么?”
“前去劝说单于大操大办,成亲既然仓促,一定要在排场上弥补一下。”
周元宾感觉自己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呆了一会,说:“徐公子在拿我开玩笑吧?”
徐础摇头,“这种时候了,我哪有心情开玩笑?”
“我来求问阻止婚事的妙计,你却要‘大操大办’?”
“你去见过单于了?”
“呃,没有,我还没想好怎么劝说,所以才来找徐公子。”
“周参军不敢劝谏单于。”
“那个……不是我不敢,是满营的人都不敢。”
“劝单于大操大办,你敢不敢?”
“这是让单于高兴的事情,有何不敢……哦,徐公子的意思是至少先跟单于说上话?”
“对。”
周元宾露出笑意,“是个好主意,然后呢?讨得单于欢心之后,我该如何转变话题?”
“不必转变。”
“嗯?”周元宾又糊涂了。
“周参军劝阻婚事,是为自己?”
“当然不是,我又不认得公主。”
“为我?”
“呃……算是吧——徐公子明知故问,我是为沈家,为晋王。”
“既然如此,周参军只需到单于面前说些话,让外人以为你曾经做过劝谏,也就够了,何必弃易求难,非要阻止婚事?”
周参军一愣,随即笑道:“刘先生出这样的主意,我不意外,徐公子……嘿嘿,我不是那种人,徐公子还有别的办法吗?分析利弊、权衡得失,让单于醒悟,与沈家结盟才是最好的选择。”
“贺荣部意在问鼎中原,单于既存此心,与天成结盟便是唯一的选择,你劝得越多,单于越会坚定,此所谓劝无可劝。”
“为人臣者,遇事当尽心竭力,知其不可而之,单于难劝,我也要劝上一劝。天成虽有皇帝之名,但是反复无常,不值得相信,沈家与贺荣数十年通婚往来,亲如一家,这就是我要对单于说的话。我不打扰徐公子了,告辞。”
周元宾昂首离去,要做一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