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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千人,既是能打仗的兵,也是能吃饭的嘴,单独每个人的饭量远远比不上唐为天,加在一起,却像是一座无底洞,扔进去多少粮食都填不满。
徐础没有粮,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处购买,义军全靠着自带的干粮充饥,渴了就砸冰搓雪,每天早晚两次,头目们聚在一起,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军师,江东军那里真有余粮吧?”
“有。”徐础每次都回答得斩钉截铁,心里其实一点数也没有。
粮草是他最担心的问题,相比之下,冬衣、马匹、兵甲等等都在其次,一群饥肠辘辘的士兵,也根本无心打仗。
江东义军停在汝水河边,依船建营,河面结了一层薄冰,早已不适宜航行,可江东人必须靠着船才感觉踏实。
船楼高耸,营地严整,远远望去,与正规官兵几乎无异,荆州来的义军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对“徐军师”顿生几分敬畏。
“原地扎营。”徐础下令。
“咱们不与江东人汇合吗?”
“主客有别,我先去打声招呼,然后引见诸位头目,稍后再合营。”
“合营可以等,这个粮食……我们可饿了一天肚子啦。大家说是兄弟,忍饥挨饿的时候可没见谁伸出援手……”
义军虽然多是荆州人,但是并不归属一人,彼此间既互相依靠,也要互相提防,谁也不肯拿自己所剩无几的粮食接济他人。
徐础笑道:“建灶生火,等我带粮回来。”
众头目欢呼,各自散开,叫上自己的部下,抢地扎营。
徐础只带上不到十人,骑马缓缓向江东军营进发。
张问璧一直跟在队伍中,这些天越看越不对劲儿,但是两颊的青肿刚刚消下去不久,从来不肯多嘴多舌。
唐为天从对面跑来,他一个时辰前就已进营,向江东人宣告“吴国公主之子”率兵来会,在他之前,徐础陆续派出三位使者,带来的回话互相矛盾,一会是大喜过望,盼着徐础快些到来,一会是冷淡敷衍,对这支赶来相会的义军充满警惕。
唐为天跑到徐础马前,抓住缰绳,说:“吴国人说了,只见公子一个人,其他人不能进营。”
“那我就一个人进去好了。”
徐础驱马要走,唐为天却拦在马前,抓住缰绳摇头道:“我瞧他们当中有些人不安好心,公子还是别进去了。”
徐础笑道:“我也算是江东人,有什么可怕的?”
“哦,对了,他们自称吴国人,不愿听江东两个字。”
徐础点下头,扭头向随从道:“在此稍等,没我的命令,不准乱动。”
只用不到五天时间,徐础连收二十几支义军,建立不少威望,随从虽是宁抱关派来的,对这位军师却极尊敬,齐声称是。
“我跟公子一块进营。”唐为天想要保护主人。
“不必,就这么几步路。”徐础拍马,独自向营地驰去。
“公子小心,有事喊我!”唐为天大声叮嘱道。
前往营地的是一条下坡路,徐础边走边想,营地选址不好,若有大队骑兵顺坡而下,江东人怕是连上船都来不及。
营地远看是一片,近瞧其实是小营挨大营,差不多有二十座。
最近的营地里驰出三骑,很快来到徐础面前,当先的王颠拱手笑道:“邺城一别,想不到会在这里与徐公子重逢。”
“有缘不嫌天地宽,王兄无恙。”
“我给徐公子引见一下,这位是吴国护国将军、尚书左丞孟僧伦,这位是吴国保国将军、西道大都督宋星裁。”
徐础早已打听过,吴国原有徐、王、孟、宋、雷、邰、昌七姓大族,于是拱手道:“马上不得多礼,在下徐础,见过两位将军。”
吴人讲究名位,故国尚未收复,各自的官衔却都不小。
宋星裁是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笑道:“都是自己瞎起的名头,算什么将军?”
孟僧伦四十几岁年纪,相貌儒雅,从见到徐础那一刻起,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脸上一直带笑,也拱手道:“徐公子少年英雄,你一来,吴人有主了。”
徐础爱听这种话,但是在弄清底细之前,不敢贸然接受,笑道:“在下江湖漂泊之人,思念母国,特来投奔,万望接纳,别无所求。”
“咱们进营细聊。”王颠前头带路。
进营的路上,孟僧伦仍时不时看徐础一眼,目光越发亲切。
徐础忍不住问道:“孟将军……见过我吗?”
孟僧伦急忙收回目光,笑道:“徐公子莫怪,我见过令堂,乍见公子,不由得思想故人,多有无礼之处,万望海涵。”
徐础早已决定要尽量利用“吴国公主之子”的身份,因此做好准备要频繁与他人谈起自己的母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沉默以对,于是道:“家慈早亡,没来得及向我讲述故土旧人的亲疏远近,不知孟将军于辈份上如何称呼?”
孟僧伦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