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人之间的付出或许永远都达不到对等,也不排除真心喂了狗的例子,但多数时候都是真心换真心,相处久了彼此在相互扶持中修炼出感情。 秦卿不是个感情腺发达的人,就算上辈子为秦家劳心费力,终是没半个交心的人。这一世身边的人渐渐多了,但不同的位置上依旧有特殊的存在。 她看着床前犹如孩子般红着鼻头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终是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倾身依偎了过去,“阿曼,你就是我的母亲,明白吗?” 自小教养习成的矜持让她鲜少直接表达情绪,可这一刻情之所至,便也心头萦绕的念想说了出来。 矮胖的身子徒然一抖,一滴滚烫的泪打在了她手腕的纱布上,阿曼急忙抬手擦了擦,鼻音浓重道:“我怎么能当你的母亲,我就是一个下人。” 阿曼觉得自己粗鲁又没文化,能得到少女另眼相待已经心满意足,从来都不敢妄想再高的辈分。 秦卿看透了她的心思,心头微微酸涩,笑着替她擦干了眼泪,轻声道:“当初我们走出秦家大门的时候,我就想着跟你相依为靠。秦家里那么多血缘至亲勾心斗角,母子亲情需要的岂是那淡薄的一张出生证明。” 越是走往高处便越是应该明白,亲情这种东西的延续,靠的永远都不是那一段dna。 阿曼读书少不懂太多大道理,但好歹也是在豪门里干了大半辈子活的人,自然明白少女说的话,当下只得揣着口袋里皱巴巴的一张纸,红着眼圈重重点了头,“只要我在一天,就会伺候你一天,以后还能看着你考上大学,嫁人生子。” 朴素心愿平实而美好,让清晨的阳光都暖和了几分。 秦卿的嘴角旋开一朵笑纹,灿烂如花,莫名在这样的前景里偷偷加入了封衍的身影。 这次受伤看着严重,实际上休息充分后并无大碍,只是伤在手腕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比如穿衣吃饭。 出于礼教,秦卿拒绝在床上用餐,坚持自己下楼,结果一到餐桌上立刻就后悔了。 “阿卿,这个是骨头汤,以形补形,得多喝点。”阿曼整理好心情后迅速恢复状态,之前被男管家打的几下也找就抹了药膏消了痕迹,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恨不得一天把少女的伤口养好,“来,你手不方便,我来喂你。” 说着,刚刚荣升上妈妈段位的阿曼兴高采烈端碗想要发挥母爱。 “我自己来就好,你身子也还没好利索。”秦卿瞧着对方明显兴奋过头的表情,不禁一脸的尴尬,一则是因为本身心理年龄作祟,二则是因为旁边坐着的某人。 自打清醒过来开始,她就有意无意想要保持形象,嗯,要端庄,要优雅。 然而新手上任的妈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已经贴心地端着碗凑了过来,拆台道:“我身体结实,早没事了。倒是你打小就常常手上带伤,每次都是我喂你吃东西。” 这种挖出陈年旧事拿来念叨的做派,十七岁的孩子尚且受不住,更何况秦卿这种内里奔四的大婶。 可还没等她硬着头皮承受这一波羞耳止,已经端到嘴边的骨头汤突然从眼皮底下拐了个弯落到了另一边,水平线依旧,只是换了一只手端着。 “我来。”男人正色道。 “……”秦卿当即大窘,白皙如玉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起了绯红,脊梁骨止不住往后想要避开,却是又更快地被捞了回来。 “背上有伤。”男人言简意赅地丢过来四个字,一手用了巧劲制住她的动作,一手四平八稳地端着汤。 秦卿看着饭桌对面两双咕噜噜的眼睛,再低头看着色泽鲜艳的骨头汤,内心顿时一片死灰,只能安慰自己幸好男人没给她找个围兜挂在身前。 这可耻的养小孩日常…… 对面两个中年女人更是神态各异。 在别墅里伺候了好些年的梅姨睁着眼睛一脸产生幻觉的魔幻感,几乎怀疑自家先生被魂穿,下巴掉在碗里好半天没捡起来。 而独身一人的阿曼压根没往别处想,眼巴巴瞅着那碗盛满了自己母爱的骨头汤,觉得没养熟的孩子被叼走了。偏生她还拼不过,只能等一碗汤见了底,才见缝插针立马端起了米饭,“来,今儿个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我喂……” 最后半个‘你’字还卡在喉咙里没挤出来,她手里的碗又长了腿跑了。 “想吃什么菜?”男人摆出了应对重点训练项目的姿态,上身几乎全侧过来对着少女,神情肃穆而认真,另一手上的筷子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迅速捞起一块红烧肉,不容反驳道:“多吃肉,你瘦了。” 经历了一场催吐跟一天一夜的深度睡眠,正常人都得脱水两斤。 可这对于执着补品跟保健品的监护人来说却是无法饶恕的缺斤少两。 秦卿本身并不挑食,很好养活,但此刻隔着饭桌跟阿曼遥遥相望,眼睛里却透出了孺慕之情。 她万分后悔,恨不能倒回五分钟前打晕拒绝妈妈喂食的自己。 现在羞耳止地被男人投喂,简直是报应。 那头收到眼神眷顾的阿曼虎躯一震,浑身像是被能量充满,觉得自己有了能力跟偷小孩的恶势力一较高下,再度试图开口道:“封先生,您的饭都要凉了,要不换我来?” 这回总算把话说完了。 闻言,一心一意投喂中的男人也大方动了眉眼看过来,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意思却是绝对的不友好。 阿曼瞬时像被扎漏的气球,狠狠哆嗦了一下,满腔的勇气全碎在了碗里,最后只能埋头苦吃,拱手把小孩让出去,并且边吃边心惊胆战地想:这次先生回来好像话愈发少了,看人的眼神也更可怕了,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