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一起用完早膳,坐着稍稍聊了一会儿天,百里辰便带着新媳妇逛街去了。百里芸这才窝进李氏的怀里,猫儿一样哼哼唧唧地道:“阿娘都不疼我了,尽疼新媳妇!”
李氏好笑地拍了她一巴掌道:“她如今刚来。虽说是自家人,难免惶恐不安,觉得新来像是客。我自然要细细呵护体谅着。就好比一朵娇花儿刚挪了盆,总要过了适应期,才能恢复起原有的生气。都要嫁人的姑娘了,这点子醋也要吃?”
百里芸撒娇地往阿娘身上贴:“人家要嫁人了嘛,心里也是惶恐不安的。万一在阿娘这儿失宠了呢?”
李氏失笑地搂住她:“你这不是说的傻话么!你嫁出去,阿娘只有更操心、每次回来更疼你,哪里会有失宠一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外面千千万万的人都说你不好,阿娘也定是要宠着你的。”
百里芸嘿嘿嘿地笑了。腻歪了一会儿,想起昨日的事,跟李氏说了一遍。又说了说自己的观感。
李氏点点头道:“你来之前,你哥哥嫂嫂也提了几句,只没你说的这样详细罢了。你嫂子看来是个好的。那些规矩礼仪本也是她那样的大家闺秀该学该掌握的。她来到咱们府里,一时不适应,有什么你能提点她的,便尽力提点她一二。”
百里芸答应,又道:“可嫂嫂对我来说毕竟还是个新人。有些话我还好说,有些话我不知她的心性,其实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样说。不过既然我会跟她一起去襄王府的周岁宴,到时候她们姑侄俩见面,我打算安排一二,再亲自在旁观察一番,也对她的为人更加心里有个数。”
李氏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推了百里芸起来做好,严肃地看着她:“溪桑,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想要试探、窥测你的大嫂?”
百里芸有些微愕地看着母亲:“我……我就是想着,早点看清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凡事也好把握个度啊?娘,怎么了?”
李氏看着她,停了片刻才道:“溪桑,再有一个多月你就出嫁了。若是镇北王也有个女儿,你的小姑子对你如此,你作何想法?”
百里芸一怔,顿时无言以对。
如果,如果拓跋猎还有一个妹妹,地位高到让她畏惧,还曾经接受她的参拜跪礼。这个小姑子在她婚后巧笑盈然,但却在她努力想要融入拓跋猎的大家庭的时候,暗中试探她、窥测她,以评价她到底够不够资格让她真心相待……
如果换做被试探的人是她,估计她会拉下脸来,回家撕破脸皮,找机会狠狠地回敬小姑子一个大大的教训!告诉她: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他一生彼此相依的伴侣!你,没有资格来评判我!
百里芸想到这里,顿时羞愧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她怎能对新进门的长嫂如此不信、不恭、不敬。嫂子没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嫂子发现,这是没事找事在凉人家的心!
如果哥哥知道,他更是会愤怒的吧?换成拓跋猎,恐怕暴打一顿自己为是的妹妹都是轻的!
李氏扶起女儿的肩,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语重心长地道:“之前,看你跟当今圣上的相处,我就想提醒你。又觉得自己毕竟没有亲眼见到,只捕风捉影地便告诫你,未免让你伤心。”
李氏轻轻抚着女儿的乌压压的鬓发,低低温柔地道:“对待亲人,和于你有善意的人,莫要一开始就以恶意揣度防备。那样固然会让你少栽很多跟头,但也会让你失去很多温暖。你如今已经足够强大、地位无可撼动了。阿娘不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过得太孤单。”
百里芸听着这样一席话,仿佛被一击春雷击打在了内心深处!
回到自己的芸苑以后,百里芸默默地坐着,自己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她怎么会对长嫂有那样的想法呢?现在想想,真蠢啊!
正如她自己是拓跋猎自己认定的媳妇儿,不容任何人否定。大嫂也是长兄守护了五六年的心头好。李幼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她不清楚,难道长兄还能不清楚么?
看看阿娘,知道了之前的因果之后,长兄想通了说要去提亲,阿娘二话不说就去操办。为什么?说到底,因为阿娘打从心底里完全信任自己的儿子。
阿娘信长兄能看清自己决心要娶的姑娘的秉性,相信长兄所做的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对自己和对家人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