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采青跟着百里芸去江南的时候,跟李今手下一个很能干的年轻的店铺老板彼此看对了眼。那人叫吴俊,比采青大五岁,是在钱氏旗下开珠宝行的,人精明,对采青也真心,人品样貌都没得挑,女色上也从不乱来。
这人说起来什么都好,唯一要命的缺点是有个妨克的名声。
这人以前十七八岁在店铺里当伙计的时候,在老家成过婚。当时办完喜事,他在家待了半个月就赶紧回店铺了。结果没过两年,家乡遭了灾,爹娘老子和媳妇、媳妇爹娘全死了。
那以后,店铺的掌柜又给他介绍过三回亲事。可就是这么巧,三个女人一个刚订了婚就淹死了,一个一家子糟了瘟疫,还有一个都快到成亲的日子了,家里半夜进了一伙强人,被暴徒洗劫杀人,全家老小一个都没保住。
从那以后,此人命硬妨克妻家全家上下的名声就传了出去,从此再也没人愿意跟他结亲。
采青听说这事儿之后,原本也是打了退堂鼓的。她倒不怕自己出事,可她没家人,家里当家的就是自家主子,怕吴俊最后妨克到主子的身上。
采青是跟着百里芸的,一两年才出门满天下地周游一圈,这一圈也不一定就会到江南去。这一别,跟吴俊就是两三年未见。
两三年后,也就是去年,李今派人来给百里芸送年礼的时候,采青意外地再次见到了吴俊。
因为李今这年送给百里芸的年礼是一套江南最新出的八宝妆,且就是吴俊所管的珠宝行经营的,吴俊生怕出了差错,便亲自护送着这套八宝妆走了一趟京城。
礼物奉上来的时候,百里芸还不知道吴俊和采青的这码事儿。她亲自见了吴俊,问了好些表哥最近的情形等等,才给了赏赐,让人下去了。
之后的这一整天,她就觉得采青的样子有些魂不守舍。问她,却又总说没事。百里芸不信,又叫采蓝来,这才知道刚刚那个挺俊挺沉稳的男人还跟她家采青有这么一段故事。
百里芸便问采蓝,除了克妻这一条,这吴俊可确实是个好的?
采蓝叹息道:“之前采青对吴掌柜有意,奴婢便托青峰去查过了,的确是个极好的。为人十分沉稳有度,做事有礼有节,心怀也是坦荡的。只有一条:他对采青虽有好感,却又并不是十分热络。”
百里芸奇怪了:“这话怎么说?”
采蓝道:“青峰查得细致,告诉奴婢说,吴掌柜对采青暗地里是十分在意的。但凡能远远见到采青一眼,回去后一整天眉眼都是分外柔和的。若是能当面说上两句礼尚往来的客套话,连着好几天都能一个人笑出声来。可当着采青的面,却半分不露,甚至还有些有意推拒的意思在里头。两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来往。可采青临走时避开他的那一回,他回去以后一夜都没有睡,站在廊下吹了一夜的冷风。之后,也没有主动联络过采青一次。”
百里芸回想一下,似乎刚刚她召见的时候,这吴掌柜也是言行中规中矩,视线一丝儿也没往旁边瞟过的。
但越是这样刻意,越说明心里不平静不是么?
百里芸琢磨了一会儿,让人把吴俊给叫了回来。
吴俊也是个聪明人,一见百里芸就撩起袍子跪下了:“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请殿下恕罪!”
百里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也不让他起:“你知道自己有罪?”
吴俊垂着眸子,脸色平静:“草民虽不知就里,但大致能让长公主殿下复又召回草民,自然是草民做事有所错漏。无论何事,殿下怪罪,草民领罪!”
百里芸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开口:“我家采青,你想不想娶?”
吴俊始终沉稳的脸色乍然震动,整个人僵了一下,手掌用力地按在地上,张了好几次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额角竟慢慢渗出汗珠来:“草民……草民……”
百里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要么想,要么不想,莫说废话!”
吴俊胸膛一阵起伏,一咬牙道:“草民想娶!”说着,一个头用力地磕在地上,“恳请……”
百里芸却再次打断了他:“可我们采青不想嫁!行了,退下吧!回去告诉表哥,以后本宫这边的所有事,不许你经手。”
这下子不但吴俊懵了,百里芸身后的丫鬟们也懵了。只听屏风后忽然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主子!主子我想嫁!”
百里芸翻白眼!多矜持一秒会不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