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边早遣退了众人。二祖给太后号了脉,严肃着一张鹤发童颜的老脸,半天没说话。
太后的心都提起来了,握着百里芸的手不敢问。
百里芸安慰地拍拍太后的手,沉痛地对老头儿道:“二祖爷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太医院都完全察觉不了的必定也不是寻常之物,我和太后心里都有准备。”
太后哽咽地点点头,瞧着老头儿的目光都哀戚起来。该不会……自己中毒已深,已经时日无多了吧?
老头儿拿够了架势,沉吟半晌,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药箱,犹犹豫豫、一副十分肉痛的模样拿出一个药瓶来:“这是我神农氏祖传秘药,可解百毒。太后娘娘体内香毒时日已久,缓种慢发,不但难以发觉,因毒性隐晦驳杂,解之亦难,非此药不可解。”
“多谢神医!”太后眼神霍然一亮,伸手就要接过药瓶,谁知老头儿却又把手缩了回去,一副犹豫为难、顾虑重重的样子,“这是我神农氏独门秘方,你们不会拿去验方仿制吧?”
“老头儿,你说甚呢!”百里芸叉腰,“你当我与太后娘娘是何人!岂会做此鸡鸣狗盗之事!”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谁知道呢?你个丫头在老头子我这儿可没信誉!”
“本宫向你保证!”太后娘娘赶忙道,“本宫会亲自收着这瓶药,吃完为止,绝不假手他人!”
老头儿想想还是不放心:“那万一有人偷偷拿去仿制呢?我可是知道你们这些皇族,入口的所有药品都是要拿去太医院先验药的。算了,这药我还是留着吧。反正你找个信得过的太医,开些祛百毒的方子日日吃着,兴许也能熬个一年半载。”
这可是把太后娘娘给唬着了!一年半载!能活着谁会想死?
太后赶忙一叠连声地保证,就差举手发誓了:“神医!老神医!您是嘉熠专程请来的,皇上的身子都放心交给您调理,本宫岂会还信不过您,要做那等验药之事!不会!绝对不会!本宫以一国之母的尊严保证!”
老头儿没辙了,手里攥着药瓶,万分不舍地递了过去。
冰玉所制的玉白细颈药瓶儿,高度大约树立的一掌。老头儿攥着下半截儿,太后赶忙伸手握住上半截儿。
一拿,拽不动。——老头儿没撒手。
太后也舍不得放手。
老头儿拽着药瓶儿,哭丧着脸抱怨:“这皇宫,可让我亏惨了!不行,百里丫头,老头子后悔了!”
这会儿后悔哪能成?太后手下暗暗用力想把药瓶儿扯过来,嘴里哄着:“神医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老头儿死死握着药瓶儿往自己怀里扯,哭腔道:“我什么也不要,我要回家!皇帝的身体明明都用不着我了,你们这些坏人,是不是早就在算计我的药!我后悔了,我要回家!”
“本宫送你回!只要你把药留下!”太后咬牙用力,把药瓶儿从偏向老头儿那边又拽回来一尺。
“当真?”老头儿胳膊都拽直了,愣是瞪着眼睛不撒手。
“本宫若是说话不算数,让本宫毒发身亡!”太后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一边赌咒,一边干脆一根一根去掰臭老头儿的手指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就是个没长大的皮孩子,跟嘉熠一路货,跟他们讲什么礼仪规矩都没用,就得下手直接抢!
反正皇帝和她今后都用不着他了,送出去就送出去,只要把给她救命的解毒丸留下!
“那……那行吧。”
老头儿终于松手了,太后娘娘抱着药瓶儿长舒一口气!奶奶的,总算抢过来了!
老头儿的表情看起来好委屈:“瓶子里的药有二十粒,你每个月初一吃一粒。十粒便可见效,大约十八粒便可除尽香毒。还剩两粒。”
老头儿肉痛地道,“算了,就都给你吧。头两个月十五加一粒,见效可以更快些。我要回家,你啥时候送我走?”
“立刻就送。”太后摆摆手,身后的嬷嬷立刻上前:“神医请跟奴婢来。”
老头儿欢天喜地地背起药箱,欢天喜地地走了,过程中甚至完全想不起看百里芸一眼。
百里芸:……个老戏精!
罢了!好歹那一瓶疏肝解郁、调理丧偶老年妇女更年期综合症的药丸的确是老头儿配的。算下来她也就是出了个冰玉瓶子,就这么着吧!
太后娘娘还六宫权柄于皇后之后,日子的确十分无趣。朝政上反正百里芸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为了宽慰老人家寂寞的心情,让她顺利度过这段转变的日子,也为了缓解自己对于甘州诸人的担忧,百里芸干脆把时间都耗在了宫里。今天演个戏法儿,明天说个新鲜的话本子,变着法儿地给她解闷儿逗乐儿。
老太太吃了老神医的“解药”,又整天被她哄得乐呵呵的,果然心态和身体都明显地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