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光阴荏苒,转眼间已是景泰二十年。
四年多了,大周连年风调雨顺,越发地国泰民安。
皇室中,继景泰十五年皇次子屠弈册封冀王,景泰十六年皇嫡长子屠昌册封太子之后,景泰十六年夏,淑妃所出的三皇子屠盟大婚,册封为汴王,景泰十九年春,婉嫔所出的四皇子屠韶大婚,册封为襄王。
二王皆与冀王一般,封王后即赴封地,非圣令不得入京。
朝堂上,文臣武将未曾大动,若说让人议论的,也就是百里一家子了。
原本景泰十五到十六年,百里氏一家子在前朝后宫的恩宠可谓无人能及。祖孙三代男丁同朝为官,女儿一个嫁给了冀王为正妃,一个封了县君认做帝后义女、太子义妹。提起这一家子,谁不说一句烈火烹油、荣宠无边。
可没到一年,这一家子就原形毕露了。
先是春天耕田祭时,皇帝率领百官亲自耕种,原本不过是个做做样子的礼节。谁知百里老将军一下到田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对了!
老家伙彷如突然之间打了鸡血,两眼冒光、四蹄(好吧其实是上肢加下肢)如飞,半个朝廷的官员那点子装样子的任务都被他给抢了!
皇帝当时的神情简直像是被雷劈了!骂吧,耕田祭上批评爱耕田的人是不对滴。不骂吧,看着死老头儿那兴奋发癫的模样是十分糟心滴!
你说你既然这么爱种田,你回京城来干甚!啊?你说你回来干甚!
第二天,百里老头儿没上朝,报上来的是病假。密卫说:老头儿睡祭田里,撵不出来。皇帝哆嗦着忍下一口血。
第三天,百里老头儿还没来上朝,报上来的还是病假。密卫说:老头儿白天睡觉,晚上悄摸儿溜到皇帝亲自意意思思耕了一下下的那块田里,嫌皇帝耕得不好,想挖了重来一遍。巡夜的发现了,老头儿跑了。
皇帝浑身哆嗦着忍下一大口血。
过了半个月,百里老头儿依旧没来上朝,报上来的依旧是病假。密卫不敢报了,默默地把收到的消息放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一看,吐血了!
老头儿黑衣蒙面单人独骑,成功地打晕了巡逻队,把皇帝的田给重新种了!
死老头,你到底跟朕的那块地有什么仇什么怨!
第二天休沐,皇帝气息奄奄地躺在宫里回血,百里敬腰里别着先帝爷御赐的金牌进宫了。
榆木脑袋的老将军见着皇帝就哭。说皇上呀,老臣就知道,您祭天时耕地耕得不好,上天肯定是要怪罪的。您瞧,生病了不是?
皇帝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
百里敬抹着眼泪拍着皇帝的胳膊安慰他:但是皇上您不要怕,老臣早就料到了会如此,昨儿个晚上,我已经悄摸儿地帮您把错误给纠正了!
皇帝瞪着这老货,脸已经青了。
老将军还哭着哪:“皇上啊,您日理万机,想学好耕田那是不可能了。老臣想了,为了您的江山永固、万寿无疆,您往前和往后所有种错的田,老臣替您种一百一千倍,替您赎罪!”
皇帝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出气明显比进气多了!
老将军哭得泪眼模糊也看不清楚,满手的眼泪鼻涕也没个自觉,抓着皇帝的袖子顺手擦了擦,抽泣着,慢腾腾地从怀里掏出本折子来:“这是老臣返乡种田的折子……”
皇帝不等他说完,一把抓过那折子,诈尸似地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丫就冲到了御案边,唰唰两笔给批了!
“拿去!”
老将军不想接,那表情老不满意了:“不是,皇上,您不用仔细看看?老臣文笔不好,这还是头一回写折子呢!”
皇帝一把将折子塞他怀里,咬牙切齿道:“老将军慢走!”
百里敬颠颠地滚了。
不是瓦不提醒你,是你自己不看!
百里敬当天就溜溜地跑河间去了。密卫来报,皇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的早朝上,皇帝正神清气爽地享受礼部官员的歌功颂德,旁边捧印的帅哥突然发出了诡异的“呼噜——呼噜”声。
皇帝呆住了!
呼噜声渐渐增大,朝堂上安静了下来,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地看着今儿个当值的符宝郎。
武官队列里,百里敦原本在打瞌睡,满场突然的安静让他激灵一下醒了过来。然后,呆住。然后,也忘了分清楚场合,习惯性地冲着自家儿子,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呔!”
这校场上吼惯了万千军士的粗壮嗓门哟——差点把满朝文武给吓尿了!
景泰帝咕咚一声从御座上给弹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