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回府一次。突然传话说当夜要回府,王府上上下下一通忙乱。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紧了紧皮,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莫名地就觉得兴奋和紧张。
就连孙氏也开始有些忐忑。
这件事上,她的态度是有些失去公心的。原本以为公公不会太在意,没想到竟至于他要亲自回府处理这件事。
这毫无疑问是说她处理得不好了。
嫁进来这么久,丈夫敬重、公公放权、儿子们孝顺,她也自认持家有方,从没有给王府拖过后腿。没有婆婆,也就代表没有人挑剔她,但她从没有因此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二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忐忑,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的儿子,她是真的心疼。再给她一次机会,可能她还是会这么做。
心烦意乱地来到前院,想提前提醒提醒儿子,见到祖父要注意言辞和礼仪,进了儿子的院子,却发现人根本就不在。
“人呢?”心烦的时候最不能见到意外,孙氏的语气是愠怒的。
小厮噗通跪在地上,都快急哭了。他也想知道他家公子带着溪桑小小姐去哪儿了,可他找不到啊!
孙氏的脸都黑了。一刻钟后,整个王府的人开始鸡飞狗跳地找人。但,没找到。
王爷回府的时候,孙氏和拓跋涵带着丫鬟仆妇和管家在大门口迎候。孙氏请安的时候羞愧得语声哽咽,头都没敢抬。
带着儿子跟着父亲一起回府的拓跋宏脸一下子就黑了:“郡守府那边呢?”
孙氏眼中含泪地抬头看了丈夫一眼,无奈回禀道:“李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同来的还有孩子的母亲,此刻正在前厅奉茶。”
这下子,就连拓跋宏身后的拓拔谨都觉得不妙了。王府召了人家孩子的娘和舅舅过来解决孩子的问题,结果三弟带着孩子跑了!
先是李孚如为了保境安民,丢了孩子,然后自家弟弟救了人家孩子。如此本来两厢都是佳话,再好也没有了。可怎么后势的走向就越来越脱线了呢?
府里的事都是二弟帮着母亲处理的,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吃的?拓拔谨不满地看向拓跋渊。
拓跋渊接收到大哥责备的目光,委屈地缩了缩脖子。连母亲都管不住三弟,他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尽力了好吗?
低沉压抑的气氛里,镇北王苍老的声音显得分外平静:“进去吧。”
拓跋氏在此建府百年,王府的面积比起后世一整个县城还只大不小。倒不是房子多到无数,而是其中各种景观、山水、湖泊样样俱全。
其中尤属王爷独居的前庭主院最为疏朗壮阔、景致独特。主院两侧又有两处偏院,其中一处正是拓跋猎年幼时王爷为其布置的居所。
一行人入了府,各自到自己的院子稍事清理休息,换了回府待客的装束,然后匆匆来到主院的前厅,正式会客。
下人们都被遣了下去。镇北王高居主位,拓跋宏、拓拔谨、拓跋涵坐在他的左手,李孚如、百里芸的母亲李氏坐在右手。李氏情绪看起来很激动,孙氏主动陪坐在李氏旁边。
当着镇北王的面,李孚如半点都没有流露出惯有的八面玲珑的圆滑,带着姐姐半丝不错地行了礼,又与其他人彼此见过礼。坐定之后,李孚如首先就问道:“不知贵府三公子和下官的外甥女儿何故未到?”
对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微笑的继续微笑,默默低头喝茶的继续喝茶。李氏殷切地看向孙氏,孙氏也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看向公公。
李孚如姐弟俩看了一圈,心里不解,也随之看向镇北王。
镇北王依旧平静:“话说清楚,再见不迟。”
李孚如想想也对。那两个都是孩子,说话不算。不如等大人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明白了,王爷下令把孩子还过来,比什么都好使。
于是,李孚如又把感激相救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李氏又起身谢了一遍。之后李孚如才略提了提前次来接人没能接走的问题,希望王爷能做主,把孩子还给李家,李家感激不尽。
话说到这儿,在座的已经都清清楚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六双眼睛很自然地齐齐汇聚到了镇北王的身上。
镇北王却忽然提起了完全不相干的题外话:“李大人任陵水郡郡守多年,观本王和西北军如何?”
李孚如一愣,赶忙笑道:“王爷治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西北军秋毫无犯,孚如对王爷敬佩有加!”
镇北王又问:“那李大人觉得,我西北王府若要做一人之事,可能做成?”
李孚如面色顿时一变,不敢造次,但语气也不太好了:“王爷做事,千万人之事亦可成,何况一人之事?但王爷,此次之事……”王爷不是在威胁他对吧?一定不是对不对?
镇北王很平淡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连点波澜都没有:“你说你家孩子在我王府,可有人证?”
李氏的脸唰地白了。李孚如的脸黑了。这是要干脆不认账的节奏?这人真的是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