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孚如听得早已怒火中烧,此时再也忍不住,厉声道:“李刑,你即刻亲自回府去!安排下去,给那该死的老贱货好好地安个罪名,必要让她死都不得好死,且死无葬身之地!”
默默守在船尾的长随一声不吭地飞身而去。
李孚如犹自气得咬牙切齿,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在船板上大步流星地转圈,直到船行过好几道山头,急走的脚步才慢慢缓下来。
渐渐地,李孚如平稳了气息,站在船头上静静望着远山思索片刻,抱着百里止重新坐了下来。
他越发地耐心,细细地跟百里止分说,让他明白,其实刘嬷嬷是骗他们的,她只是怕自己的恶性暴露,所以欺骗小孩子。没人会烂肚子,永远不要怕。
等小包子听懂了,李孚如问他:“那么夕惕,你现在还怕吗?”
“不……不怕了。”其实还有一点点怕啦。但说出来这么久了肚肚都没有烂,就没有那么怕了。
李孚如认真地道:“可是你二姐还怕,非常怕,怕得连你娘、你、哥哥姐姐、舅舅,都不敢说话。她的病没有好,以后还会病得很重很重。这可怎么办呢?”
可怜的小包子又被舅舅弄哭了,他紧紧搂着舅舅的脖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舅舅给二姐治病!这是神河,这是神船,二姐说话,肚子不烂!”
李孚如掏出帕子,耐心细致地给外甥擦干净眼泪和鼻涕:“好,舅舅给溪桑治病,让溪桑再也不怕开口说话会烂肚子。但是溪桑的情况跟夕惕的不一样,只有神河和神船还不够,还需要一点点别的刺激。夕惕愿意帮舅舅的忙吗?”
……
百里芸一觉睡醒的时候,觉得周围有点儿太过于安静。
睡着前,她隐约记得是靠在了舅舅的身上,耳边还有舅舅欢快的声音,和夕惕奶声奶气的询问声。
醒来,却半分人声都没有,也没有摇橹的声音。只有船在水上轻轻飘摇,水花在船帮上轻微的拍击声。
百里芸坐起来,抬起小手揉揉眼睛,发现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左右看了看,船舱里的确一个人也没有。
百里芸很吃惊!
船在水上轻轻摇晃。百里芸跌跌撞撞地走出船舱,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船头空着,船尾也空着,缆绳丢在船板上,舅舅和弟弟、还有舅舅的两个长随,都不在。
她赶忙去摇橹,想要让船靠岸停下。可是小胳膊太弱了,根本摇不动。船还在随水漂流。
再三确认了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她又穿了一回,百里芸觉得手足无措!
李孚如虽然爱玩爱闹,尤其是在娘亲面前显得十分孩子气,但毕竟身为郡守大人,做事其实十分有分寸。可以说,出了府门的舅舅,为人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
他时常带龙凤胎出来玩,也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也有半夜带姐弟俩到山林里捉萤火虫的时候,但,从来不会丢下他们一个人。
天开始变凉,独自站在瑟瑟冷风里,百里芸哆嗦着,无助地环顾四周。
船离岸很远,两边都是蓊蓊郁郁的丛林。夕阳西下,左岸被如血残阳照得一片猩红,右岸一道道越来越黑的山影像一个个吃人的怪兽。
百里芸开始害怕,越来越怕。
天就要黑了,很远的地方隐隐有狼叫声。如果她上不了岸,晚上会不会有水蛇爬上船咬她?如果她上了岸,会不会被野兽吃掉?
偏偏就在此时,河风似乎吹来奇怪的味道,很可能是野兽的腥气……
穿越以来,百里芸一直保持着过去的心态,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所以习惯性地以大人的行为标准来要求自己,这具幼小的身体里,身为小孩子的本能一直被她压抑着。
如今,恐惧一下子就击穿了她的不屑,想哭的情绪在小小的身体里汹涌而来,百里芸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声嚎得,两岸夜鸟惊飞、猿啼闭嘴!
如果昨夜的两个小丫鬟在,肯定要感叹一声:双胞胎就是双胞胎,看看这气势,比起昨天哭得声震屋瓦的夕惕少爷,那是半分不差!
溪桑哭了个肝肠寸断。
穿过来这几个月,她容易么!
一穿穿了个小不点,还不带原主的记忆,不知道原主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玩什么,不知道主子奴才一个个地都姓什么叫什么,平时跟原主怎么相处。她战战兢兢,不敢随便吃、不敢随便穿、不敢随便玩,连话都不敢开口说一句!
好不容易基本搞清了状况,结果才刚睡一觉,就被走丢了!
这得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能碰上这种衰命!
好想哭!
她现在好想念那个跟屁虫双胞胎弟弟、想念总爱抓他们出来玩各种有趣东西的舅舅、想念小小年纪一派主母风范的操心姐姐、还有不会逗弟弟妹妹每次都练武给他们看的笨蛋哥哥、还有那个一脸憔悴却总是温柔地疼宠儿女的娘!
好后悔啊!这一世对她好的所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