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之听完,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姐姐,我有什么罪?”
林嘉若回答不出来。
他神色痴痴地出了一会儿神,惨然笑道:“既然父皇认为我有罪,那我便认罪吧!”说罢,他猝然转身走向书案。
林嘉若绕到他身后,看着他奋笔疾书。
他习的字体端凝肃雅,但此刻写出来却透出一股掩饰不住也无心掩饰的愤懑,林嘉若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从他笔下抽走,三两下撕成了碎片。
他怔怔地望着一地破碎,轻声问道:“姐姐,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林嘉若叹道:“愿之,你真的不懂吗?”
林愿之轻声道:“我懂啊……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这是我唯一能认的错……”
林嘉若怔住了。
林愿之重新拿了本空白奏折,提笔蘸墨,落笔数语,和刚才被撕碎的一字不差,只是字迹端正了许多,一笔一笔,坚定得令人心惊。
落下最后一笔之后,他拿起纸张,细细地吹干墨迹,折好,双手奉给林嘉若,道:“烦请姐姐转为上奏!”
林嘉若缓缓地接在手上,低声问道:“你真的要这样?”
林愿之抬起头,眉目澹然:“我说过一次谎,已经足够遗恨终身,此生不愿再作违心之语!”
林嘉若沉默了片刻,道:“其实阿薇不是……”
“不是什么?”
林嘉若摇了摇头,忽然笑道:“好,我替你呈上!”
不过是说些实话,难道为了解禁,要逼着他虚与委蛇不成?
大不了……
林时生看完奏折后,没有她预料中的暴怒或冷怒,只是眸色沉沉地盯着奏折看了许久,一言不发。
愿之呈上的确实是满篇认错请罪之辞,她不知道他想要看的是哪种请罪,但肯定不是这一种,满纸忏悔,却都在暗指自己未能护住林嘉薇,怨气跃然。
林时生盯着奏折看了足足一刻多钟,才缓缓道:“退下吧……”
林嘉若沉默地行了个礼,最后看了他一眼,低头,恭敬地退出了紫宸殿。
在她离开之后的半个时辰内,鲁王林敬生被召进了紫宸殿,密议一个时辰。
“父亲回来后,没有提起殿议的内容——”林致之将新抄的菜谱交给小满收好,接过林嘉若捧来的茶,朝她微微一笑。
林嘉若却笑不大出来:“大伯父不能告诉你的,应该是与林氏子嗣有关!”
林致之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柔声道:“不必太过忧心,事情是用来解决的,并不是用来担忧的。”
见她点了点头,莞尔一笑,捏上了她的手腕。
入手处,纤细柔嫩。
他捏了两下,蹙起了眉:“怎么好像又瘦了?”
林嘉若忍不住笑了,大哥哥和爹爹一样,都喜欢捏手腕,可这里哪捏得准呢!
“我一日日地长大,手腕处都是骨头,只会变粗,怎么可能又瘦了呢?”
林致之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脸,道:“脸上总是瘦了吧?摸着都没多少肉了!”
林嘉若又笑道:“人长大了都是这样啊!我在冀州看到你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还不是因为你脸上的肉也少了!”
林致之失笑道:“这么说来,你身上少了好几斤,竟然一点都没瘦?”
林嘉若笑嘻嘻道:“谁说我少了好几斤?我还重了呢!”
“是吗?”他挑了挑眉,放下茶盏,突然将她一把抱起,作势掂了掂,笑道:“好像是重了一些!”
林嘉若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娇娇地问道:“那你还抱得动吗?”
林致之低声笑道:“等我们成亲那日,我把你从掌珠殿抱出午门,可好?”
林嘉若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屏风外人影闪动,林致之便将她放在了榻上。
进来的是居杨,禀道:“紫宸殿单独召见了韦玄承!”
……
韦玄承进了紫宸殿后,也是密议一个时辰;韦玄承离开后,林时生又分别单独召见了谢宣曙和甘伯符。
当甘伯符被召进紫宸殿后,便是林致之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一般来说,皇帝有重大决议时,才会分别召见宰辅之臣,如今三位宰相都已经被召见过了,加上昨天召见的宗正卿林敬生,林时生的重大决议呼之欲出。
“他想干什么!”林嘉若差点直接冲了过去。
林致之忙按住她,劝道:“不急,待我今夜会一会甘大人,就算真要做什么,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次日早朝后,林致之带来了甘伯符的消息。
不知林时生问了其他三人什么问题,问甘伯符只有一句:“卿以为,朕之诸子如何?”
“甘大人怎么回答的?”林嘉若蹙眉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倾向性了,可谁都知道甘氏是亲太子的,问了也白问,不知道林时生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