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林承之退烧了。
走出正殿,廊下长跪的两个身影已经挨在了一起。
体弱的林嘉薇早就撑不住靠在林愿之肩上睡了过去,林愿之依旧跪得笔直,一手搂着林嘉薇,以防她滑倒在地。
看到他们出来时,林愿之抬眸看了一眼,默默地垂下了目光。
林嘉若箭步上前,用力地拽起了林愿之,直视着林时生,道:“承之已经脱离危险了,愿之也该起来了吧?”
林时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目光放远至蓬莱殿外,沉声道:“皇子落水,是鹰扬卫失职,即日起,革去左右鹰扬卫正五以上将领,着原左鹰扬中郎将夏宇轩任左鹰扬将军,原右金吾中郎将裴纪任右鹰扬将军!”
林嘉若垂眸不语。
无论承之是怎么落水的,宫禁防务都难逃失职之罪,全部清洗一遍并不意外,重新启用裴纪也不意外,不但鹰扬卫将领要遭到撤换,蓬莱殿上下也不能幸免。
只是,这个案子万不能交给裴纪来审!
林时生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我亲自来审!”
……
凤章殿内,林嘉若小心翼翼地为林致之的十指抹上药膏。弹了一夜的琴,就算他身子能捱得住,手指却不是铁打的。
他轻柔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一寸一寸安抚着她僵硬的身躯。
此时,门外脚步声入内,林嘉若转头瞥了一眼,是姜绍。
姜绍走到他们身旁,低声禀道:“都送出去了!”
“什么送出去了?”林嘉若一边为他的手指包上纱布,一边随口问道。
“我让人传信,召徐诞和尚青云入京。”林致之道。
林嘉若愕然抬头。
林致之忍不住叹了一声,道:“阿若,这次的事,我们必须要有准备了……”
“准备什么?”林嘉若目光灼灼地追问,手上包扎的动作也放下了,看到林致之低头,才又想了起来,埋下头,继续为他包扎,只是动作比刚才急躁了许多。
“承之落水的事未必查得出来,即便查出来了,陛下心里也未必信——”他声音一低,“阿若,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或许事实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定论?”林嘉若咬着唇,用力地缠绕着纱布。
他声音越发低弱,低到只有彼此可以听见:“是不是承之死了,愿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林嘉若猛然抬头——
正在这时,净植跑了进来,禀道:“殿下,紫宸殿审完了!”
林时生把所有和林承之落水有关的人全部带去了紫宸殿,亲自一一审问,却拒绝了林嘉若和林致之旁听。
“乳母和宫人都被押到内侍监关了起来,太子和郡主被送回承乾殿——”净植顿了顿,面露不安,“由郭长领鹰扬卫护卫,非诏不得出!”
话音未落,林嘉若猝然起身,朝外跑去。
林致之也站了起来,低声道:“给徐夫人递个消息,再告诉袁宴,鹰扬卫已失,需调人入宫!”说完,快步追了出去。
紫宸殿殿门敞开着,门外就能听到林嘉若的失控的质问:“愿之难道没说清楚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肯信他?”
林致之闪身入内,掩上了殿门。
林时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乳母和宫人那里还会继续刑讯,在证明阿薇无罪之前,他们两个最好不要乱跑——”他目光沉沉地自林致之身上挪到林嘉若身上,“你们两个,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林嘉若忍不住眼眶发热,声音微微发哑:“你情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孩子吗?愿之的品行你不了解吗?他怎么会说谎……”
林时生冷冷一笑,道:“品行?你别忘了,他们两个,可是有前科的!”
林嘉若心头一震。
去年,阿薇也是对裴瑾瑜母子动过手脚,愿之也是不分青红皂白护下了她……
“怪我一时心软,养虎为患——”他冷笑连连,“年纪再小,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愿之既然愿意护着她,就跟她一起去!大周皇宫,可容不下这样居心叵测的人!”
林嘉若猛然抬头,双目怒睁:“既然各执一词,就是还未定案,陛下何以急着下结论,非要逼着愿之给承之让位吗?他也是——”
语声猝然而止,她嘲讽一笑:“是我记错了,陛下,可只有一个儿子!”
林时生没有说话。
林嘉若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声道:“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愿之不是你的孩子?”
他仍旧没有说话。
“那我呢……”林嘉若轻声问道,眼前逐渐模糊。
他沉默了片刻,缓步走到她面前,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低声道:“别乱想,阿若当然是爹爹的女儿……”
林嘉若张了张嘴,却被他抢断:“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