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车马俱备,整装待发。 “子君,阿若,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将这十五万石粮草完完整整地送到小舅舅手上!”夏宇轩神色坚定地作着保证。 两人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夏宇轩离开。 “这一路,安全吗?”林嘉若忐忑地问。 兰子君点了点头,道:“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明天就能到倒马关了,这一路都是一马平川,又是京畿之地,应该没什么意外。” 林嘉若刚松了半口气,兰子君又开口了:“有一件事……”她面色犹豫,欲言又止,看得林嘉若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你说吧,我撑得住……”林嘉若紧张地说。 兰子君被她逗笑了,但笑容转瞬即逝,她面色淡然地凑近林嘉若,低声道:“你娘来找过我……” 袁宴不经意地转头向林嘉若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兰子君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先行离开了,留下她一人伫立风中,不知在想什么。 犹豫了片刻,袁宴走了过去。 不等到靠近,林嘉若便察觉到了,转头朝他看了过来,抬手做了个手势,她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女便默默退开一段距离。 她仍旧望着他,目光中仿佛有所期待。 袁宴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走到她面前,不等他开口,她便先发问了:“你听说过五行卫吗?” 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似乎在避着什么人。 袁宴瞥了一眼刚刚退开的侍女,摇头,轻声道:“没听说过,不过,如果是权贵府上豢养的死士,多半不会有名头落在外面。” “什么样的权贵会养死士?”她的目光忽然飘得很远,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 “关中四姓、江南六族,皇亲国戚、王侯将相。”袁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侍女,那女子极其敏锐地扫了过来,目光寒气逼人。 “林将军也养了死士?”袁宴轻笑着问道。 林嘉若没有回应,望着远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一时寂静。 日头渐渐上移,袁宴正要提醒她,她却自己回了神,侧过脸,眉间微蹙,问道:“袁家有多少私卫?” 袁宴笑而不语。 “有人要劫军粮!”林嘉若说。 回到杏儿胡同。 正屋大门敞开,小小的林愿之正端坐习字,徐窈宁一身家常薄衫,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闲闲地打着扇子,神色柔软而慈和。 林嘉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徐窈宁抬头看到她,弯眸一笑,是熟悉的模样。 “还顺利吗?”她随口问道。 林嘉若看了看她,又看向丝毫不受影响的林愿之,突然问道:“怎么没看到木二?” 搬到杏儿胡同之后,木卫和土卫也都聚了过来,木二就分守在大门口,时常坐在梁上。 刚刚林嘉若进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梁上空空。 徐窈宁愣了一下,一时没能回答。 林愿之突然抬起头,迎上林嘉若的目光,道:“除了百灵、燕子和木五,其他人都不在!” 徐窈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派他们出去有点事——” “袁、谢两家已经派了私卫去保护军粮!”林嘉若快速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晶亮地看着她。 徐窈宁面露苦笑:“愿之先回房吧,娘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愿之留下吧!”林嘉若断然道,“娘不必瞒着一个又一个,我们是再亲不过的血脉,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呢!” 徐窈宁长叹一声,道:“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而是事关重大,我也不知怎么该同你说,更何况……”面露挣扎。 林嘉若看着,忍不住掉了眼泪,替她说了下去:“更何况,娘的立场,是与爹,与林家相对的,是不是?” 徐窈宁闭上眼,点了点头。 “娘身后那人,是燕怀吧!” 徐窈宁蓦然睁眼,震惊地看着她。 林嘉若却只能惨然一笑。 兰子君告诉她,她娘年初的时候,曾经私下找过她,言语之间,有招揽之意,甚至也问过粮食,而那时候,军粮失窃案刚刚被揭发。 “你母亲身后,一定有一方势力,这方势力,必然是与朝廷相对的!” 兰子君看不清的地方,她恰恰都能想通。 母亲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军粮失窃案,也知道这批军粮是追不回的。 她一边利用这个大案推动太子谋反,一边试图招揽沈家,让关中军彻底断粮。 如此一来,得益之人不言而喻。 袁宴说,一般人家养不起死士。但是燕家可以,别说五十名,就是五百名,凭借燕家在军中的底蕴,也是养得出来的。 这样一想,什么都能解释了。 只是,情何以堪? “当年,小舅舅从你的手中劫走了玉玺,你何等悲伤,何等愤怒——” “没了玉玺,燕怀一样能挥兵东南,可如今,你要劫的,是二十万关中军的军粮!”心如刀绞,泪如雨下,“那是我爹的命!” “娘,他纵然前世负你,今生也不能让你满意,可是……”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她瘫跪在地,失声哭喊,“他是我爹啊!娘,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徐窈宁心中大恸,扑跪在地,将她搂入怀中,慌乱地喊着“阿若”、“阿若”,泪流满面,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唉……”耳边传来一声别别扭扭的长叹。 “你们都别哭了!”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旁响起。 母女俩含泪转头,林愿之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 眼看着母亲和姐姐哭成了泪人儿,年仅六岁的林愿之却镇定得很,老气横秋地清了清嗓子,道:“有什么好哭的,现在不都没事了吗?” “母亲已经派人去劫粮,是尽了职;姐姐让人去阻止,也保护了军粮和父亲;你们各自都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啊,还有什么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