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若惊讶地转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眼下,京城里有身份的人,应该都在公主府吧? “我不在这儿,难道还去公主府吗?”他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公主府里逃出来的——”指了指左胸,“这儿还留着阴影呢!”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林嘉若起了点同病相怜的心思,下意识地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袁宴被她的眼神逗乐了:“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还有心思可怜别人呢?” 林嘉若被他说得有些不高兴了,轻哼一声,道:“我怎么就像被人抛弃了?” 袁宴道:“你可是驸马的女儿,这会儿应该和家里其他人一起,在公主府门口等着迎接公主下降,结果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这里偷看,可不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吗?” “你还不是一样挤在这里偷看!”林嘉若不服气地瞪着他。 “我就不一样了!”袁宴呵呵一笑,道,“今儿一早起来,我掐指一算,就算到有个伤心的小姑娘等着我去安慰,我这人心软,就按照卦相找了出来——”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言而喻。 林嘉若恼羞成怒,正要驳他几句。 恰在这时,人群轰动起来。 她急忙丢开袁宴,探头望去。 道路的尽头,她的父亲骑着一匹披红挂彩的枣红大马缓缓行来,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淡如云烟的笑意,紫袍玉带,风姿卓绝。 他的身后,跟着金顶红帷的步舆,隐约可见一身礼服的女子端坐其中。 林嘉若痴痴地看了许久,却在林时生的目光往这一处扫来时,迅速躲到了袁宴身后。 袁宴好笑地朝林时生挥了挥手,待他走过之后,才回过身来看着那个埋头缩肩、犹如一只鹌鹑的小少女。 “你这是何苦呢?就算你父亲尚了公主,你也还是御封的郡君呢!你只管大大方方地站在公主府门口,谁还能赶你走不成?”袁宴摇着头,表示不解。 林嘉若的目光仍旧跟随着林时生,围观的人群也跟了过去,渐渐地只剩下她和袁宴还留在原地。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懂,我父亲他,不想我看到……” “这我就真不懂了!”袁宴笑道。 林嘉若抿了抿唇,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大哥吗?” 袁宴虽然被问得摸不着头脑,还是点了头:“知道,你大哥林致之,是当世大儒明道先生的入门弟子,金陵甘氏的外孙,也是夏美人的未婚夫!我虽没见过他,却也听说过,是个极为出众的读书人!” 林嘉若眼中闪过一丝骄傲,道:“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很厉害的,可是我小时候更崇拜大哥,父亲就经常想方设法要在我面前胜过大哥——” 面色突然一黯,轻声道:“父亲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无能为力……” 袁宴轻声叹道:“你们父女情深,真是叫人羡慕呐……” 这一声感慨令林嘉若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道:“我、我跟你说的这些,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圣旨赐婚,是皇恩浩荡,她却在这里表达着他们父女对这桩婚事的不乐意,怎么想都是不妥! 袁宴哭笑不得:“用得着这么防备我吗?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嘉若仍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会说出去,那会不会利用这个做点什么呢?他当初拿沈卿言的事威胁她时,可是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啊! 袁宴无奈地说:“要不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就扯平了,怎么样?” 就是这样,林嘉若仍是犹犹豫豫了半天,才点了头。 袁宴的秘密也不是随便说的,就近找了家酒楼,躲进了包房里,他才神神秘秘地开口:“你父亲,明天就要出征定州了!” 林嘉若一愣,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啊!”这就是他的秘密? 袁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他还真是什么都不瞒你!” 这有什么好瞒的?林嘉若不解地看着他。 袁宴失笑摇头,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会是你父亲被派去定州?” 林嘉若点点头,道:“因为我父亲厉害!” 袁宴:…… 干咳两声,重新开口:“其实这是皇上和袁家的一个交易;皇上想在关中军里安插自己人,而袁家需要再送一个子弟入中枢!”说着,指了指自己。 林嘉若有点明白了:“皇上要派我父亲去定州,需要你们的支持,作为交换,他得将你调入中书省,参与机要政务?” 袁宴赞许地点了点头。 林嘉若又不明白了:“你们怎么肯?不是军权最重吗?” 袁宴笑了:“军权也不是你想要就能拿得走的,你父亲就算到了定州,顶多也就是挂个监军的头衔,他又没有任何军事经验,能做什么?虽然死了一个谢宣晦,可我们关中士族,多的是出色的族中子弟,怎么会将军权旁落?” 林嘉若忿忿不平:“既然没用,为什么能拿来交换?” 袁宴眉目舒展地一笑,道:“因为没办法了呗!燕怀若打过了倒马关,关中士族是不在意的,换了个皇帝,朝堂上依旧是我们这几家人,当今天子只有派上自己的亲信,才会认真地替他守着倒马关!” 话说到这里,真可以算得上是秘密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比林嘉若那点抱怨严重得多了。 林嘉若终于将心放了下来,可是想想,又有点忧虑:“你的意思是,就算我父亲去了定州,也是于事无补,燕军终究要破了倒马关,逼近京城?” 袁宴勾起唇角,笑得雍雅而迷人。 “除非靖南军北上,否则,大梁亡定了!” 林嘉若心事重重地回到杏儿胡同,徐窈宁正坐在葡萄架下纳凉,杜鹃站在她身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