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公服,锦绶玉佩,端庄肃穆的状元服,压不住眉梢眼角的俊逸飞扬。 新科进士之中,惟他比上而风流,比下而蕴藉,举手投足,俱是恰到好处的倜傥风仪。 即便还没有张榜,人们也看出了新科进士的名次。 一甲三人。 状元,杭州林时生。 榜眼,河南宋彬。 探花,江宁甘明珏。 裴五在二甲第一名,顾瞻、姚叔景都在二甲。 礼部堂官捧榜在前,诸进士、王公百官皆随榜而出,围观的百姓们,则跟在最后,一路走到东长安门张挂皇榜。 随即有人牵来御马数十匹,前三匹都是披挂着红绸的白马。 状元为先。 林时生抬手搭上马鞍,又回过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这时候,林嘉若就当仁不让地在马车上跳了起来,朝他挥手:“爹爹,我在这里!” 林时生粲然一笑,竟然丢下候他上马的小吏,大步向林嘉若走去。 人们主动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走到林家的马车前,林时生一把抱起了女儿,掉头走回白马边上,一抬手,将林嘉若放到了马鞍上—— “状元公,这、这不太合规矩吧?”小吏拉着他的马缰,为难地说。 林时生哈哈一笑,道:“春风得意时,自然要同心爱之人共享!”说着便策马而去。 “说得好!”后面的榜眼激赏道,“林状元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说着,也策马跟上。 打马御街前,风光无限。 沿街的楼上不断有姑娘家抛下香包手绢,伴随着娇滴滴的呼喊。 林嘉若接了两只香包,三条手绢,学着她爹的动作,将手指放在唇上一吻,挥向窗口的姑娘们,惹来一阵娇笑。 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街口时,林嘉若不经意地抬头往酒楼窗口望去,那边探头探脑的,可不就是宜阳公主和凌素素吗? 林嘉若顽心一起,拢着手掌放到嘴边,朝凌素素大声喊道:“状元还是我家的!” 状元,本来就是值得得意的,没有人计较状元公女儿的骄傲小情绪,充满善意地轰然大笑起来。 林嘉若笑嘻嘻地躲着林时生捏脸的小惩罚,心想,要是甘明琮也在就好了,叫他好好瞧瞧,她爹才是状元呢! “这个林四,也太嚣张了!”凌素素气恼地朝宜阳公主抱怨着。 宜阳公主没有应声,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人身上。 三日后,琼林宴。 琼林宴是不能带女儿进去了,林嘉若乖乖地等着宴散的时候,亲自去接爹爹回家——这几日只要跟爹站在一块儿就是出风头。 日头微斜时,琼林苑门开,皇帝的仪仗摆了出来。 林嘉若心中默默数着,要走过多少人,才能见到林时生,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热烈起来,隐约听到有女子大胆地娇喊了一声“状元公”。 她忙抬头望去,御前仪仗之后,确实是皇帝,但皇帝的身侧,赫然是身着绯色状元礼服的林时生。 皇帝竟然与林时生执手而行,笑容满面,就是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他有多喜欢这个新科状元。 林时生则落后半步,笑容含蓄而谦逊,不卑不亢,面对这泼天的恩宠处之泰然。 林嘉若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家爹爹光芒四射,比那个面色虚浮的皇帝赏心悦目多了。 皇帝到了御辇之前,又站住了脚,意犹未尽地拉着林时生说话。 突然,皇帝往一个方向指了指,笑道:“裴公膝下,兄妹情深啊!此情此景,状元公何不赋诗一首?” 林嘉若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裴五和裴瑾瑜站在一块儿,裴五手上拿了一枝杏花,见许多人看过来,脸上微微一红。 裴瑾瑜也微微红了脸,态度却十分大方,从身旁开得正热闹的杏花树上又折了一枝下来,款步走到皇帝和林时生面前,施礼道:“陛下见笑了,借春一枝,献以御前!” 皇帝哈哈一笑,接过杏花,却给了林时生,道:“给朕做什么,今日的春意都该是他们这些新科进士的!” 林时生也不推辞,将杏花拿在手里,轻轻一转,朗声吟道:“遮莫江头柳色遮,日浓莺睡一枝斜。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 “好!状元公果然诗才一流!”皇帝第一个捧场,其余人自然也跟着赞叹。 裴瑾瑜面色绯红地低头一拜,正要朝后退去。 变故突起—— 一个灰扑扑的、极不起眼的人影突然朝皇帝冲了过去,转瞬之间,已到了皇帝面前,锋芒一闪,袖中匕首送出。 “护驾!”御前侍卫急喊出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时生右臂一抬,将皇帝往后一撞,左手同时去拦截刺客的匕首。 寒芒掠过,似有鲜血飞舞。 “爹爹小心!”林嘉若焦急大喊。 那刺客伸手不弱,与林时生来往数招,僵持不下,侍卫们只顾着保护皇帝,竟一时没人上来帮手。 “燕子!”林嘉若叫道。 “不行!”徐窈宁低声喝止。 她仿佛还在解释为什么不行,但林嘉若已经听不下去了,眼角瞥到一件东西,便立即跳下马车,抢了一个幼童手里的弹弓,又回到车上,从徐窈宁头上拔了一支发簪,瞄准,拉弓—— 发簪射出——没中…… 一颗珍珠递到眼前。 “即拉即打!足三里穴!”燕子道。 珍珠弹射而出,刺客身形一晃,林时生趁机一掌拍在他的右肩,右手顺着他的手臂急撸而下,在手腕处反手为刀,卸了他腕关节的力道,夺下匕首。 “拿下!”皇帝终于反应了过来,命令侍卫相助林时生。 失了武器的刺客很快就寡不敌众,被生擒了。 林嘉若把弹弓丢还给还在哭闹的孩童,冲到林时生面前,掰开他的左手一看,匕首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