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姨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唇边含着一丝端庄矜持的笑意。 这个女子,在林家,甚至在整个余杭,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窦姓出身的女子,哪怕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庶女,也是不至于为妾的。 但无论至不至于,她现在总是二房的妾室,突然过问林嘉若房里的小事,是非常突兀的,立即就把林嘉芷和林嘉荃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林嘉若愣了愣,老老实实回答道:“是啊,弄丢了!”总觉得窦姨娘的眼神怪怪的。 窦姨娘依旧是沉沉的目光,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笑容,道:“那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个枕头啊……” 林嘉若摸了摸身上竖起的汗毛,甜甜笑道:“没关系,大哥哥已经给我找了个新的,比原来那个还要好呢!” 林嘉芷嫉妒地瞥了她一眼。 窦姨娘温柔一笑:“四姑娘真是有福气呢!” 林嘉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窦姨娘却微微低下了头,垂着眼眸,动了动嘴唇。 林嘉若隐隐约约地听到她似乎是感慨了一句:“比原来那个还要好啊……”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冷,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娘依旧忙得废寝忘食,大哥依旧忙得不见人影外,一切都很平静。 这天放学的时候,仍是木五赶了车来接。 马车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林嘉若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有些心不在焉。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林嘉若刚听到肚子里传出一声含义直白的叫声,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猛地朝前冲去,和林嘉荃额头对额头地撞到了一起,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不等她有所反应,车外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嘶声,紧接着,身子又猛地往后一倒,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体,然后被燕子紧紧抱住。 马车突然跑动了起来,车厢剧烈地颠簸着,林嘉荃和她的丫鬟很快就都撞晕了,燕子的处境也很艰难,她冲外面大喊一声“木五”,就一手抱着林嘉若,一手拎着林嘉荃丢了出去。 两个昏迷的人都丢出去之后,燕子才抱着林嘉若跳出了车厢。 木五刚把林嘉荃和丫鬟放好,转身正要去阻止发疯的马儿,却听到又一阵激烈的马嘶声。 林嘉若探头一看,车厢向前倾塌着,但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不要妄动,可能有诈!”燕子低喊了一声,木五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将姑娘们都护在了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马车。 都是平常用惯了的马和车,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意外,这事来得蹊跷,保护林嘉若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这谁家的马车?这样横冲直撞的,会死人的知道吗?”马车挡住的地方,传出一个干净明朗、朝气蓬勃的声音。 “不过我已经帮你们把马的前肢给给废了,不用谢!”话音未落,就听到马儿一声痛苦的呻吟,像是在验证他的话。 燕子和木五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听这声音,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可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几乎一击即中地打断了马的前肢,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十分惊人了! 燕子下意识地将林嘉若抱得更紧了,要是来者不善的话,她少不了要带着林嘉若先跑。 可她怀里的人却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冷不防开口喊道:“是明琮表哥吗?” 马车挡住的那人“咦”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兔子一般从遮挡处跳了出来,往林嘉若的方向一看,稚气未脱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阿若妹妹!” 话音未落,人就冲到了林嘉若面前,一开口就问了一大串话:“阿若妹妹,怎么是你啊?这辆马车是你家的吗?你刚才在车上吗?有没有受伤?” 林嘉若终于从燕子怀里挣脱出来,打量了一下甘明琮,三年不见,他真的长高了好多,看上去仿佛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了,但一看那双眼睛,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天真而桀骜。 “是我们家的马车,我正放学要回家,那马儿就发狂了,我没事,可是我三姐姐好像受伤了!”林嘉若一一回答他刚才的提问。 或许是性情使然,三年后重逢,两人一见面就仍是同当年一样,毫无隔阂。 燕子回头查看了下林嘉荃的伤势,道:“不知道有没有撞坏脑袋,最好尽快找个大夫查看一下!” 这时候先回家就不太方便了,干脆就近找了个医馆。 到了医馆之后,燕子留下,木五先回家报信。 林嘉若也受了点伤,免不了上药包扎,甘明琮就在一旁看着,林嘉若一皱眉一抽气,他就慌不迭地嚷嚷:“轻点啊!轻点啊!” 惹得大夫哭笑不得,忍不住取笑他:“这是你小媳妇吗?这么心疼人?” 甘明琮瞪了他一眼,道:“这是我阿若妹妹,比媳妇还金贵呢!” 童言稚语,惹得医馆里笑声一片。 “明琮表哥,就你一个人来了余杭吗?”林嘉若摸了摸刚包好的伤口,奇怪地问甘明琮。 她家大姐的及笄礼,甘家不可能只来一个甘明琮吧? 甘明琮严肃地拉下她乱摸额头的手,道:“大夫说不要摸——我是从庐山直接过来的,我大哥要从京城过来,我爹娘从金陵过来,又没约定个时间,就我先到了——” “阿若妹妹,你刚刚怎么知道是我呢?”甘明琮好奇又兴奋。 林嘉若得意地说:“你在信里提到过——” “有次你骑马偷溜出去玩,你的武师父虽然追不上你,却扔了两颗石子就打得马儿前肢无力,跪倒在地,你因此还摔到了一个泥潭里,直到你发誓再也不在武师父洗澡的时候偷他衣服,他才救你上来!” “后来你用两坛美酒哄得武师父将这招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