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致之交代的“一定要记牢”的事,一直到进宫前夕,林嘉若也没能想明白其中原因。 吃过晚饭,姚叔景还在不厌其烦地为她重复明天的礼仪流程,林嘉若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问道:“叔景哥哥,你是不是挺紧张的?” 姚叔景脸一红,低声下气地说:“总是我自己轻浮,害得你小小年纪要经受这些,天子威仪,还未陛见就令人心中忐忑,何况你……”言语之间,懊悔难当。 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嘉若安慰他:“不要紧的,我爹和大哥都教过我了,上了大殿,陛下不问,我就不说话,陛下问了,就照实回答,一个字也不多说!” 姚叔景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宽慰了许多,但很快又浮起忧色:“陛见之后,只怕还要赐宴,到时候,你要被领去后宫,我们就照应不到你了……” “没事,我爹已经托了荣国夫人和裴家七姑娘照顾我了!” 姚叔景惊道:“荣国夫人?宰相夫人?你们家居然和宰相裴家有交情?!” 林嘉若摇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有荣国夫人和裴家的姑娘带着,只要你没得罪宫里的贵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姚叔景喜上眉梢地说。 可要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呢?林嘉若突然杞人忧天起来。 时候不早了,姚叔景正要离开,忽然有仆人送了个匣子进来。 打开,是一件金累丝八宝攒珠项圈,项圈上的珍珠虽然不大,却颗颗莹润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沈家派人送来的,说是给林姑娘明天陛见时穿戴!” 对于陛见这件事,林嘉若一直是冷眼看着她周围的人紧张的,心里还很不屑。 一直到了当天清晨,丫鬟们开始为她梳洗装扮的时候,她才紧张起来。 一紧张,脑袋就一片空白,爹爹和大哥让她记的那些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于是就更紧张了,到了出门的时候,寒气扑面,她却从自己的手心摸到了冷汗。 关于自己忘记的那些东西,想再问问姚叔景,可一看,姚叔景紧张得眼睛都直了,只好转向姚知府:“姚大人……我、我想回家……”一开口,都带上了哭腔。 领他们进宫的内侍笑道:“林姑娘,现在可不能回家,陛下召见,那是你们林家的荣耀,可不能哭哟!” 姚知府也低声安抚:“莫怕莫怕,到了大殿上,要是实在紧张,就不要说话了,陛下仁慈,不会和你一个孩子计较的。” 林嘉若听了更想哭了,可是他不仁慈啊,是不是就要和我计较了? 无论林嘉若怎么不情愿,马车还是拉着她往皇城去了。 进了皇城,林嘉若左看右看,四处都是人,大人们高大的身躯挤在一起,像无数堵墙,压得她呼吸困难。 姚叔景紧紧牵着她的手,可姚叔景也满手湿滑冷汗,林嘉若觉得很不舒服,索性抽回了自己的手,被风一吹,手心冰凉,忙缩进袖子里。 陛见献礼也是要排队的,林嘉若身高不够,连前面排了多少人都看不清,心中焦灼,便悄悄挪到前面,拉了拉带路的内侍,随便想了个借口,同他搭话:“公公,白鹿和阿——白猴呢?” 内侍笑道:“天气严寒,怕瑞兽不耐,就先带到偏殿休息了。” 林嘉若瞬间悲愤了:我还在这受冷风吹呢! 小孩子的情绪哪里能瞒得过宫里的人精,内侍笑着安抚道:“林姑娘再忍忍,你们是民间第一批献礼的,等前头那些邻国使者、诸王诸侯好了,就轮到你们了!” 林嘉若见他穿得比自己单薄,却站得比自己笔直,不禁心生钦佩,从裹得紧紧的外氅里伸出一只手,手里抓着一只小暖炉,道:“公公,你穿得那么少,冷不冷?我的暖炉借你用用!” 内侍一愣,忙笑呵呵地摆手:“不用不用,我从小在京里长大,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冬天,倒是你从南方过来,定是不习惯这么冷,好好捂着,不要冻着了!” 林嘉若见他推辞得这么坚决,就缩了回去。 有了这么一段,内侍似乎对林嘉若态度热乎了许多,主动和她闲聊起来。 “林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就被陛下召见,只要不出差错,陛下多半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陛下有了赏赐,到了后宫,娘娘们也不会落后,你呀!有福了!” “陛下会赏我什么呢?”林嘉若有点期待。 内侍摇摇头:“这就不好说了——”突然压低声音,“等会儿你进了大殿,陛下问你话,你能回答就要大声响亮地回答,不能回答就老实说不知道,千万不能犹豫——” 林嘉若连连点头。 内侍见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陛下喜欢看人笑,你见了陛下,一定要高高兴兴地笑,不要露出害怕的模样……” 原本被林嘉若忘掉的那些嘱咐,又一点一点地被内侍提起,甚至还说得更详细一些,林嘉若的心终于慢慢落到了实处。 不知过了多久,林嘉若终于从大殿门口的内侍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和姚叔景并排,跟在姚知府身后走到了大殿门口,一股暖气袭来,鼻子一痒,林嘉若忙低下头,捏着鼻子忍下了一个喷嚏。 这一来就落了姚叔景一步,林嘉若不由得一慌,突然有人在身后轻轻推了自己一下,随后身上的外氅被剥了去,耳边传来内侍轻声催促:“快进去!” 林嘉若忙跨过门槛,眼看和姚叔景的距离已经拉开,索性就落在了他后面,直到停步,也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跪地叩拜,高呼万岁。 前方姚知府说的祝颂的话艰涩难懂,皇上的声音从又高又远的地方传过来,模糊不清,林嘉若只能低头木木地站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