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乘风的样子有些局促:“我知道兰栀若的规矩,这盆红牡丹是我从花农那里买的,他说叫娇红,是很好的品种……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个,四姑娘你看……这个可以吗?” 林嘉若瞥了一眼那盆娇红,有点犹豫,娇红好像算不上很好的品种吧? “我明天就要调走了,只是想跟兰姑娘道个别。”费乘风面容苦涩地解释。 “你要去哪儿?”林嘉若问。 “北边有叛军,要从我们这儿调兵过去——” “你要去打仗!”林嘉若大吃一惊,往日对费乘风的意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是不是会很危险?你还会回来吗?” 费乘风感慨道:“上了战场,总是九死一生的,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我知道兰姑娘已经有了选择,只是……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说着,面色凄凉。 林嘉若听得快哭了,连忙点头:“这牡丹很不错,你可以进去了……子君表姐在吗?”后半句是问侍者的。 “在……的……”侍者回答得很是为难,连连向林嘉若使眼色。 但林嘉若一心沉浸在费乘风要去送死的消息上,根本无心顾及其他,一听到侍者的肯定,就积极地拉着费乘风往里走了。 进了园子,一路问着人找过去,可谁都没有心思去留意侍者们的脸色和眼色。 终于在蔷薇廊下找到了兰子君。 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正站在她面前深情凝望的—— 夏表哥怎么在这儿! 看到兰子君正抬头对着夏宇轩说话,林嘉若迅速拉着费乘风躲了起来,还没忘找个离得近听得清的地方躲着。 “无论如何,还是要恭喜夏表哥……”兰子君说。 林嘉若听得大为奇怪,子君表姐怎么说得这么酸? “子君表妹,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夏表哥人才出众,自有人投怀送抱,反正我也要嫁去沈家了,你就是移情别恋,也和我无关!只是没想到,夏表哥竟变心得这么快,莫不是从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兰子君的语气凉凉的,隐隐带着怒意,又仿佛藏了一把钩子,钩得夏宇轩神魂不定,当下便赌咒发誓起来。 “子君表妹,你不要误会,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孙大姑娘、孙婵她……是她设套害我……都怪我糊涂,造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是我对不起你……”夏宇轩沮丧不已。 兰子君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了许多:“夏表哥,你不该再来找我的,我已经订婚沈家,你也将娶孙婵,你我此生注定有缘无份……” “子君表妹……” “夏表哥……” 林嘉若摸了摸脸颊,觉得牙根隐隐泛酸,算了算,七岁了,是不是真的要换牙了? 一转眼看到失魂落魄的费乘风,心有不忍,便小声安慰他:“你别难过了,反正子君表姐也不会嫁给夏表哥……当然也不会嫁给你……你说,你和夏表哥争了半天,最后居然让子君表姐嫁给了另外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这真是鱼和熊掌相争,结果让渔夫得了好处……” 费乘风很忧伤:“是鹬蚌相争,渔夫得利……” 林嘉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自己辩解道:“其实我上学很用功的,已经记住很多成语了,但我毕竟年纪小,上学的时候还不长……” “我没上过学……”费乘风幽幽地说。 “你没上过学?那你怎么知道成语典故?”林嘉若不信。 “我是个孤儿,没钱上学,十二岁就入了军伍,跟着一个老兵识字,十七岁升到队正,才有月俸去买书……”费乘风木木地说着,强迫自己不去听那边的对话声。 “那你很厉害哦!”林嘉若看他心情不好,便用力地夸奖他。 费乘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林嘉若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忘了他们正躲在蔷薇丛里。 “啊——”林嘉若惊叫着跳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躲不住了。 “谁?”兰子君喝问道。 “是我是我!”林嘉若忙站起身答应了下来,使着眼色让费乘风不要轻举妄动。 费乘风却还是站了起来,一脸尴尬的苦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地等着大人的处罚。 林嘉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正要同那两人解释—— “咦?夏表哥呢?” “走了!”兰子君神色冷淡,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 “怎么走了啊?你们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林嘉若一边问,一边琢磨着,这蔷薇丛,是跨过去好呢?还是绕过去好呢? 还没想好,就被费乘风提着肩膀带了出去。 兰子君嗤笑一声:“谁跟他聊得开心了——费将军怎么来了?”面对费乘风时,神色又冷淡了下来,抽空还给了林嘉若一个“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的眼神。 “他说他明天要去打仗了,可能要死,我就带他来见你最后一面!没想到你跟夏表哥在一块儿,我怕他们见了面要打起来,就先躲起来了!”林嘉若简单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兰子君脸色一变:“你要去打仗?去哪里打仗?” 费乘风见她似乎在关心自己,脸上情不自禁带出笑容来,柔声道:“去甘州,神武营有人假借燕怀作乱,圣旨调了靖南军去平乱,明天一早就出发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神色一黯,“也没机会看着你出嫁了,走得又急,甚至没时间置办点什么为你添妆……” 兰子君忍不住捂住了嘴,眼中泪花闪烁。 费乘风对她一见钟情,求亲的许诺也真挚动人,她不是没考虑过,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考虑都是在亵渎他的这一份真心。 “你、你别哭啊……”费乘风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