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林时生大步走了进来,一脸惊喜,身后还跟了个花白胡须的老头。 这老头林嘉若也认得,是常被请来林家看病的闻大夫。 闻大夫见她醒了,便呵呵一笑,走过来替她把脉。 “退了烧就没有大碍了!”闻大夫欣慰地说,“不过病去如抽丝,四姑娘现在虚弱得很,饮食要清淡,以流质为主。” 林时生脸上笑意更深,随手指了一下芸娘:“你,带闻大夫下去好好休息,一应饮食都给我照顾好了!” 又看到莺儿手上捧着的粥,便挽起袖子,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拿:“我来喂阿若吧!” 他捧过碗,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就要往林嘉若嘴里送—— “等等!”林致之急忙阻止,惹来那对父女不解的目光,心中暗叹,“要先吹凉啊!” 林时生面上一僵,低头细细地吹了一遍,才重新送到林嘉若嘴边。 好容易才喂完,林时生把碗还给莺儿之后,如释重负,看了林致之一眼,说:“你既然醒了,就让丫鬟陪着你,致之陪了你一整夜没睡,让他也回去休息下!” 林嘉若虽然舍不得,也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致之将她放回床上躺好,盖上被子,柔声道:“我回去补一觉,晚些时候过来陪阿若吃午饭,好不好?” 林嘉若灿然一笑,连连点头。 林致之又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才起身离开。 林时生也起身,准备和林致之一起离开,刚走到房门口,就碰到芸娘往里走。 “不是让你去安置大夫了吗?”林时生惊讶地问,不该这么快回来啊? 芸娘柔顺地回答:“我怕姑娘惦记,就让小满去了!” 林时生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但毕竟只是小事,就挥手让她进去了。 出了季秋院的院门,两人本该是往两个方向去,林致之却喊住了林时生。 “纵然赵秉义率军相逼,纵然林家上下多老弱妇孺,可祖母在,我娘在,两位婶娘在,三叔也在,甘家表兄也已是志学之年,为何?为何你们都毫发无损,却是我林家最年幼的小女儿在面对尖刀?!” 林致之极力控制着自己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却控制不住紧握微颤的双拳,往日温柔含笑的双眸已经被怒气占领,明亮锐利得让林时生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我……”林时生想要解释,但千言万语,放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样无力,最终只是长叹一声,“是我愧对阿若,我枉为人父!” 林致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请三叔告诉我,是谁,把阿若推到了赵秉义面前?” 今日的慈荫堂,显得很是冷清,院子内外,依旧是那几个丫鬟婆子,但都显得没什么精神,林时生和林致之一直走到了院门口,才有人猛然发觉,急急忙忙地朝屋里喊了一声:“三公子和致之公子来了!” 无意间瞥了一眼这两位的脸色,一个战栗,生出许多惊慌来。 屋里只有甘氏和孙氏在陪着林老夫人,小辈们都不在。 林老夫人的精神也显得相当萎靡,看到林致之材勉强好了几分脸色,和蔼地笑了笑,问道:“怎么急着过来呢?先回去歇一歇,你也是累了一宿了!” 林致之朝祖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神色肃然地说:“身为林氏嫡长孙,不能护卫家眷,令祖母无端受惊、令幼妹无辜遭难,致之难辞其咎、愧不能安!” 说罢,不等林老夫人的安抚劝解说出口,便撩起衣摆,跪了下来,一拜:“请祖母主持公道!” 林老夫人脸色一变,沉声问道:“致之,你想做什么?” “母亲!”林时生淡淡地开口,“阿若没死成,所以就这样粉饰太平了?” “那你们想怎样?”林老夫人含着怒气问,“难道要阿芷给她赔命吗?阿若是林家的女儿,阿芷难道不是吗?” “祖母误会了!”林致之面色依旧端正肃然,“二妹妹所犯之事远不止不睦姐妹!她真正错的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倘若昨晚阿若就这样病死了,对林家来说,也不过是早夭了一名孙女——” “可如果当时,被赵将军落实了阿若与叛军余孽有关呢?不知赵将军会认为这样大的事,仅仅是一个五岁女孩儿的无意,还是会就此怀疑上整个林家?”林致之望着渐渐变了脸色的林老夫人,缓缓地,又加了一句,“以及林家在外为官的父亲、二叔,甚至京中的姑父?” 林时生听得心中暗赞,便顺势接了下去:“林嘉芷但凡心中有一丝家族观念,就不会主动把阿若推出去,阿若遭殃了,她能得什么好?不过是姐妹间的小芥蒂,却足以酿成整个林家的灭门之祸!” “母亲还是执意要包庇这个几乎毁了林家的不肖孙女吗?”林时生目光一凝,丝毫不掩饰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 林老夫人的脸色变幻莫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们说得都对,只是对阿芷的惩处,我已经决定好了!” 林时生叔侄脸色微变,似乎有什么超出了计划之外。 “昨天夜里,窦姨娘就来求我严惩阿芷,阿芷固然犯了大错,也是她的姨娘和嫡母没有教导好,我便应了她,将阿芷禁足在佛堂里,由我亲自教养,不到及笄之日,不得解禁!” 这个惩罚算是非常严重的了,林嘉芷今年才十岁,到及笄还有整整五年,她这一禁足,闺学也去不了了,日后余杭闺秀之间的交际也不能出现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就会比别人少了许多资本。 可是整整五年,谁能确定就真的整整五年呢? 何况由祖母亲自教养,对林嘉芷一个庶女来说,无疑是抬了身价的。 林致之不禁暗叹,这个窦姨娘,真是深谙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