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时间恨不得撕裂自己的脑袋,这样就不用记那么多东西了。
那么多无用可笑的东西。
她不相信律法,认为那是被弱者伪造出来,借此禁锢旁人的玩意,真正的自然不是那样的,真正的自然是弱肉强食,无论多么血腥残暴,那都是美的表现,只有胆怯的人才把鲜血当作是恐惧的代名词。
于是奚娴恨恨地将那本书撕碎了,踩了几脚掷出窗外,纸片飞舞间,她砰一声关上了窗户,一口口喝着药汤。那是那个人为她准备的药。
男人告诉她,只要她连着喝十年,他就会见她一面。
奚娴当然是不屑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也不接受任何条件。
可是夜深人静时,她下了地,披着薄薄的春衫,望着更远处似乎存在的百家灯火,却又动摇了。
隔了一日,那本书又出现在她的桌上,被仔细的粘贴好,就像是新的一样。
有人为她凌乱写下的东西,作出了注解。
比起奚娴凌乱而诡异的字体,还有到处都是的墨点,这人的字迹清癯而工整,就像是按照尺子生长的大树,没有丝毫的歪曲,湛然而笃定。
他告诉奚娴,光明就像是窗外的天光,当她长久坐在阴暗潮湿的室内,看见一丝光亮时,或许觉得可笑,但只要她敢推开那扇窗户,阳光就会灌入生命。
光明之于人类,是不可或缺,正义之于人,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旁人的正义和秉持,再强大残暴的人类都不会完好生存到现在。
不要将正义等同于弱小,那是真正卑鄙弱者才拥有的想法,律法是人为,而人是自然和大道的一部分,故而律法亦是自然。
奚娴觉得头疼,于是又开始撕书,她一点也不认同这些陈词滥调,并觉得刻板的教化无比恶心。
她又抿了一口药汁,爬在桌案上闭眼小憩。
……
蓝天白云顷刻间顿现,奚娴梦见自己穿着嫁衣,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
那套嫁衣她记得,分明就是上辈子……上辈子她偷偷缝制的,只是压在了箱底,因为她永远不能做皇帝的正妻,是以从不敢多看,只怕心神俱疲。
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院外走来一个高挑的白衣女人,她的长发散落着,鬓边随意的簪了一朵赤金牡丹,熠熠流苏垂落在黑发上,眉目森冷而漠然。
奚娴看着她,边愉快的笑起来,软软道:“这是我为您绣的嫁衣,您觉得好不好看?”
“我穿着它嫁给你,好不好?”
她又叹气道:“可惜,你要把我嫁出去对不对?那个许公子这么恶心,你也要把我嫁出去呢……”
女人月白色的长裙微微拂动,始终沉默不言,仿佛与她多话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而无意义的事,并不值得他做。
奚娴微笑道:“所以他死了,死在青楼里……多不体面啊,纵欲过度,真是可惜呢。”
她吐吐舌,遗憾道:“看来他不能娶我啦。”
女人顿了顿,转身离去,甚至没兴趣和奚娴再说一句话。
奚娴立即红了眼眶,拉着她的衣角委屈讨饶,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我错了嘛,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娶别的女人好不好?你要是娶了别人当正妻,我也活不成了。我、我们各退一步,你纳了我罢,我给你当小好不好?”
清冷的白衣女人转身,捏着她的下颌,开口微笑讥讽道:“六姑娘,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孤纳你?”
奚娴跺跺脚,似乎有点生气,娇滴滴道:“你都亲我了,那我是你的人了。”
奚娴又带着恶意笑起来:“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上吊去。我的胸口会窒息,很疼很疼,脑袋里像是放了焰火,眼前一片绚烂朦胧,接着胸口就会很疼,像是被冰锥刺过,过了片刻……又快被灼烧殆尽……等你找到我的时候,说不定我的眼睛都掉下来了……”
“你一不当心,就踩到了我的眼珠子,爆出一地的血花,然后我就能拖着长舌头对你哈哈大笑……”
她欢快的说着,叽叽喳喳像是一只百灵鸟。
梦中的嫡姐驻足,眼中是一片森冷,对她饶有兴致道:“你试过?”
奚娴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认真点点头道:“当然啦,她们都说死亡的过程很有趣,我便尝试了一下。”
嫡姐垂下眼眸,平静看着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奚娴一把抱住她,声音软和得像是一汪甜滋滋的春水:“我在喜欢你呀。你、你都感觉不到吗?”
记忆被浓雾覆盖,奚娴不知道后来他们做了什么。
她又一次醒来,手心都汗湿了,捂着疲倦的面容躺在嫡姐怀里,看着外头昏黄的天光小声道:“……原来只是一场梦。”
嫡姐睡眠很浅,伸手摸了摸奚娴的后背,发现她又盗汗了。
奚娴立即蜷起来,像是一只浑身通红的虾米。
女人笑了笑,对她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