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绣梅花黑色连帽斗篷,脚踩蓝色莲纹棉靴,一个转身,便出现在原来那个山坡后面。
江阿蛮看看自己,满意的挎上包袱,戴上帽子就向张家村走去。
原主记忆中,这个世界从前年开始雨量减少,有些地方颗粒无收,有些地方影响不大,但整个国家如此,不免引起物价飞涨,百姓食不果腹。
张家村距离京城十几公里,如果有车,开车过去二三十分钟,走路也就三四个小时,在这个交通落后的古代,算是不远,影响稍小。
偏偏原主生性内向,古代闺阁女子,又大多保守,闷头走了几天,走错好几回,也不肯问别人一句。好不容易走对了,却距离目的地只差几十米,就送了命。
江阿蛮这个陌生脸孔的到来,只是引来村民偶尔的余光,张家村是几大城镇到达京城的三条必经路口之一,几年前,每日日出西落经过的人不知凡几。即使是现在,日日也有十数人流通。这个世界女子地位和唐朝相似,经历三朝五帝寿不过弱冠,皆由皇后或太后把持朝政,女子地位一朝比一朝提高,一个女子单独走在路上,并不算什么。
江阿蛮嘴皮子利索,找了几个村里阿婆,问到了原主亲戚张铁牛家。
江阿蛮有些疑惑,那几个阿婆一听‘张铁牛’三个字,都面色古怪,最后都纷纷叹了口气,叹的江阿蛮心里发毛,终于走到张铁牛家,推开门,里面阴沉沉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而入。
张铁牛家房子不大,院子里一间泥胚房,两边一个稍大些的茅草屋是柴房,房门没关,里面只有零星几根细细的柴火。另一个应该是茅房,很小,长宽不足一米,高度不到两米。
院子里以前应该是种了菜,现在是一片荒草地,上面长满干枯的杂草,旁边有一口井,站在上面一眼到底,一滴水也没有。
原主记忆中,张铁牛前年曾偷偷看望她,怕她在家里受继母苛待,把存了许久的罐子硬塞给她,里面是满满的铜板,细数有两千多个,换算成银子是二两多。
由此,原主也听说了张铁牛家有一儿一女,大的是女儿,今年应该六岁,小的儿子也该四岁了。
这时,泥胚房房门被人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出现在门缝后,正警惕的瞪着她:“你是谁!”
江阿蛮摘掉帽子,露出一张跟张铁牛三四分相似的脸:“枣团吗,我是江阿蛮。”
江阿蛮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能以大人之间的平等方式和小姑娘交流。
或许是她那张跟张铁牛有几分相似的脸,又或许是张铁牛曾在孩子面前提起过她,小姑娘立刻打开房门,又是惊喜,又是忐忑的看着她,嗫嚅片刻,小声而迟疑的唤道:“姨姥姥?”
江阿蛮:“……嗯。”张铁牛唤原主‘小姨母’,张铁牛的孩子唤她‘姨姥姥’,似乎没什么不对……
枣团‘哇’的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姨姥姥,你咋才来啊呜呜呜!”
即使从未见过面,可失去了所有亲人的枣团,面对这剩下来的唯一一个长辈,枣团似是终于找到了依靠,憋了好几个月的委屈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江阿蛮被孩子吓了一跳,僵硬的抱住孩子骨瘦如柴的身体,用温暖的斗篷将小姑娘包裹在其中,听着小孩儿断断续续的哭诉,才大致拼凑出了些事实真相。
原来,张家村虽然受灾不大,却还是有影响的。
本来村里人也不富裕,依靠来往行人客商才能有些余钱。自从旱灾到来,来往客商越来越少,挣的钱少了,地里也没有收成,一年多过去,张家村立刻从小康之村变成了困难户。
家里没了粮食,张铁牛夫妻只能咬着牙去深山找食物,谁知遇着野兽,等村里人发现不对劲时,夫妻二人只剩下残肢断臂,连个全尸也拼凑不全。
爹妈没了,村里有人同情,也有人起了歪心思。
于是,没多久,继失去父母后,张铁牛家遭了贼,仅剩的最后一袋粟米面被人偷走,剩下家里四个孩子。
是的,四个孩子。
今年年初,张铁牛家又添了两个孩子。
一个是张铁牛妻子娘家那边,爹没了,娘跟人跑了,剩下一个孩子没人看顾,那边村里的几个男人就把孩子给送到了张家村,丢在张铁牛家就跑了。
还有一个是张铁牛生的。
这个时候的避孕措施不强,张铁牛夫妻二人为了不饿着孩子,自己只能吃个三四分饱,经常饿得头晕眼花。张铁牛妻子也常挖些野草,经常噎的呕吐不止。
自从饥荒开始后,她的月事常常是三五个月一次,因此这一次,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五个月后,孕期没有任何营养的肚子依旧变大,她才慌了神。
村里的赤脚大夫说,这个月份再打胎,又是营养不足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夫妻二人没办法,只能咬咬牙生下来。
江阿蛮眼前一黑。
她以为她是过来享福的,谁知道却是过来带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