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的灯光瞬间暗了, 阮寒山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怎么了!”阮承凯喊道,随即就把脑袋上的眼罩扯了下来。
“飞机出事故了——”阮寒山话还没说完, 头顶的氧气面罩霎时就弹了下来。
机舱内失压了!
失压状况下, 人体会瞬间膨胀, 缺氧窒息而死。他们得赶紧带上氧气面罩!
阮寒山立刻拽下头顶的面罩,一挂一拉将自己的口鼻护住。
阮承凯还在发懵, 阮寒山便帮他带上了他头顶的那个, 随即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左手。
飞机下降的速度极快,巨大的噪音响起, 阮寒山的耳朵传来了剧痛。
阮寒山坐在窗边,看着云层不断向上远去,黑色的大地越来越清晰,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脑海中突然走马观花般浮现出各种画面。
他想到了开昕, 那张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小脸,那双含着璀璨星光的杏眼。
他还没跟开昕表白。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再也不会想着要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地攻陷对方;他一定会立刻告诉开昕自己有多喜欢他。
还有爷爷,自己还没能多陪一陪他,没能告诉他自己有感激他这么多年来的抚育;
团团小宝贝才刚刚记住自己的脸, 叫了自己一声爸爸。他们本应该有更多美好的父子时光。
还有爸妈, 他们虽然对自己不闻不问,但现在自己真的想要见一见他们。
如果自己出了事, 他们该怎么办?
阮寒山心中一片悲凉, 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勇敢和坚强。
他舍不得这些人。
他怕死, 怕得不得了。
机舱内的温度因为凉风的灌入骤降了许多,阮寒山的手心和后背全是湿凉的汗,左手被阮承凯捏到发痛。
一片轰鸣声中,空姐们扯着嗓子让乘客们务必冷静,扣好安全带戴好氧气面罩,可回应她们的却只有乘客们的呜咽的哭声。
阮寒山侧头去看阮承凯:对方的脸被黄色的氧气面罩遮住了一半,额头上全是汗水,双眸通红。
阮寒山满心悔恨。
是他害了小叔,如果今天不是他提议要提前走,他们俩根本坐不上这趟飞机。
徐文婷如果没了阮承凯,该怎么办?
阮寒山有好多话想跟阮承凯说,可他没法开口,只能紧紧地回握住阮承凯的手。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即便小叔对自己心有隔阂,他也不会避开对方。
即便会打架会争吵会勾心斗角,会把内心□□裸的想法暴露出来,他也不会逃避了。
只是现在来看,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阮寒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可突然之间,飞机的降落速度变慢了。
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飞机拉了起来,阮寒山立刻睁开眼睛,发现飞机渐渐停止了下降,紧接着窗外的地面开始变得越来越远。
还有希望!他们还有希望!
阮寒山的胸口立刻涌上一阵巨大的狂喜,紧紧地盯着窗外。
阮承凯的眼睛则迸发出亮光,将阮寒山的手捏得更紧了。
机舱里有人喜极而泣,紧接着广播中就传来了机长的声音:“请乘客们不要担心,我们已经联系到地面,飞机即将在宁城机场进行迫降。”
空姐从临时座椅上站起身,开始安抚乘客并提供帮助。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煎熬,但飞机再也没有失去控制了。
二十分钟后。
“各位乘客,飞机即将迫降。请各位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
在机长播报声中,飞机开始缓缓降低高度,城市的高楼大厦和道路车辆越来越近。
轰鸣声越来越大,阮寒山看着窗外飞速向后略去的跑道,心跳跳得极快,紧接着就感觉到身子猛地一顿。
飞机安全落地了。
身体还在随着机身颠簸抖动着,机舱里却已经响彻着欢呼声、哭泣声。
阮寒山眼眶一酸,扯下氧气面罩,侧头哑着嗓子对阮承凯说:“小叔,我们活下来了。”
阮承凯也拉下了面罩,嘴唇颤动着,将另一只手放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
阮家老宅里。
三人搂着哭了一会,年近八旬的老爷子第一个平复了情绪。他让两个小辈不要担心,耐心地等待消息,阮家人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出事的。
阿姨过来敲门,说团团哭得太累已经睡着了,她将团团送回了房间。
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闭目养神,调整过于激动的情绪,防止身体承受不住;开昕和徐文婷坐在沙发上提着心,盯着手机屏幕不停刷新着网页。
一直没有消息,开昕在忐忑之余,又有点庆幸。
因为这也代表没有坏消息,阮寒山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