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的事,甚至想去投河。
救下原主的是个年轻的记者,他听了原主的诉说,看到休书,以为张先生是那种旧式封建思想荼毒的男性,轻贱人命,十分气愤,在报纸上发文大加鞭挞。
这则新闻引来了不少人的同情,大家纷纷斥责张先生。
结果没过半天,事件就反转了,张先生发文大胆表白同事家那位小姐,表明自己与那小姐是真爱。与原主才是封建婚姻的流毒。
他把原主当初的苦求写作了纠缠,写她刁蛮发泼,在各处堵截自己,自己是逼不得已才写休书,没想到原主那么偏激投河,暗指原主是以死相逼。
那小姐也很大胆,登报回应示爱,表示受到的一切阻碍都不会消磨她的决心。
这两份情书互相呼应,激起了许多人的八卦之心,有无良的小报记者去采访原主。
原主是个讷于言的人,根本应付不来记者刁钻的问题,她承认自己哀求过张先生,也表达了希望张先生不要休她的意思。
小报记者润色了一下,顿时原主从苦主化作了一对有情人之间的阻碍。
张先生得了许多人同情,洋行差事稳了,同事隔阂消了,甚至和那小姐作了一对新世纪自由爱情的典范。
原主却憋屈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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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戈回忆了一下,此时张先生正与那小姐爱得难舍难分,借口出差或加班,极少回家,常和那小姐在外面的旅馆幽会。
又,再过几月,才是张先生正式提出离婚的时候。
林姝戈想了想,揉红双眼,拿着两块大洋去二楼找包租婆。
“早上还没有,现在就阔啦?早叫侬要主动去找张先生拿钱咯,嫁汉子就是穿衣吃饭,手心向上不丢人!”女人掂了掂两块大洋,还不忘说教一番。
林姝戈抿唇:“哪里是他拿的?他心里根本没这个家了。”她看着面前的中年妇女,“陈姐,我现在才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女人就得对自己好,男人靠不住——来到上海这种大城市,男人的心早就野了。”
“吓?!妹子你什么意思?”陈姓包租婆最爱八卦,顿时惊讶的追问。
林姝戈欲言又止,等陈姓包租婆又问了一回,才苦笑了一下,把张先生嫌弃糟糠,和外面的女人混在了一起的事和盘托出。
“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乡下人,他要喜欢别人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了。”
“话不能这么说……侬两个是结了婚的,他这样对不起侬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不过侬确定他在外面有人了?”
“陈姐不信,以后留心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林姝戈继续苦笑,把姿态放得很低,陈姐顿时同情心大起。
“侬放心,如果张先生当了陈世美,我一定帮侬出气,看弄不死那小妖精!”
……
林姝戈顿时安了点心——这类离婚纠纷她没什么经验,但有个包租婆这类刀子嘴却热心肠的本地妇女,立场鲜明在自己这边,大约是有利的?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似乎只会家长里短的中年女性,她们往往能带动一堆人的情绪,且陈姐作为包租婆,简直是这区的天然舆论领袖。
再来,筒子楼这边不如租界和平,能在这区稳坐收租过惬意日子的本地人,多是手段野,人脉广而杂。交好比疏离要好得多。
……
林姝戈向陈姐谢了几次,这才离开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先生不在,倒也方便了她。
林姝戈收拾了一遍屋子,把相对值钱的东西都归拢藏好。现金是没有的,不然林姝戈刚来时也不至于交不出房租。
在搜屋的过程中,林姝戈翻出了张先生的一个书笼,里面有好几本洋文书,双语翻译,书页还是簇簇新的。
林姝戈想起来了,这个时代虽然病态崇尚洋文化,但是英文好的人还真不多。
一是西方文化被捧上神坛不久,国内没有系统规范的外语教学体系,二是学习语言本身是个长久积累的过程,国人少有从小学起的,时间上就不充裕。
张先生算是比较有语言天赋的,属于矮子里挑高个,也混进了洋行作翻译。
这些书就是张先生刚进洋行时,心血来潮买的。
不过洋行大多数时候也用不上高深的表达,张先生过了一阵就没了热情,把那些书都放在了书笼里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