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偌大的长安城只剩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灯笼还亮着,那暗淡的明亮像是一双疲倦的眼睛,竭力守护着身后这家人的平安。打更人挑着一支烛光从街口缓缓而来,又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渐渐远去。
荣郡王府。
宇文恭一个人顺着院子里的走廊朝卧房走去,这时,一声破空之响从他左侧传来。
宇文恭的武功也着实不俗,意识到有箭失射向他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转身过后,只见那支箭镞已被他稳稳夹在右手的食指中指两指间。
“什么人?保护殿下!”不远处的一小队府兵看见这边的异常后迅速冲过来将宇文恭护在身后。
“没事了,他已经走了。你们退下吧。”纵使心中此时如翻江倒海般,可宇文恭并没有表现出来一点不安。
宇文恭饱含深意地盯着射箭方向的房顶看了看,然后匆匆回到了房间。
关上房门,宇文恭取出刚才的箭,箭头上缠着一个字条:明日巳时,城南鸿兴酒楼,一人前来,否则,凉州事发。
凉州事发!这四个字令宇文恭不自觉打了个机灵。
这送信的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知道那件事与我有关?或者说是宇文轩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宇文恭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走过来又走过去,思来想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越是这样,宇文恭心里就越是气结。一向控制欲极强的他此时深刻的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
宇文恭眉头紧蹙,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身陷被动的感觉还真是令人难受。
良久,他冷哼一声。鸿兴酒楼是吗?想见我是吗?好,那本王明日就去会会你。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公主,羲王殿下来了。”一大清早,悦儿才刚起床没多久,只见一个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房来,如是说道。
悦儿原本还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小兰为她打扮着。上一刻还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
“什么?”悦儿惊讶叫到。
自从那天宇文轩救了她之后,两人就再没怎么说过话了。回到长安,宇文轩又在忙着查遇袭一事,就和没时间和她见面,更不用说说话了。
要说悦儿不想和宇文轩见一面那是假的。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又再次相逢,抛开联姻之事不谈,哪怕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讲,谁不想和对方好好叙叙旧呢。
悦儿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而摸摸头发,又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哎呀,我的公主哇。”小兰没好气的看着悦儿。
她这段时间缠着悦儿,关于悦儿和宇文轩小时候的事她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你看你,哪还有个公主样子啊。跟个小媳妇似的。”小兰开着悦儿的玩笑。
“小兰你……本公主是平时对你太好了是吗?”悦儿的脸羞的通红,就像颗熟透了的苹果。白里透红,十分诱人。
“是是是,我的公主。小兰知错了。只是,您要是再不赶紧坐好梳妆,殿下等不急走了就不好咯。”小兰将悦儿的身子轻轻摆正,直面着桌上铜镜。
悦儿稍微平复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对那个宫女问道:“殿下他,在哪?”
“回公主,就在院里。”
……
宇文轩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草,某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刚来景仁宫的那天。
纵观整个大周,除了历代太子入主东宫外,从来没有说哪位皇子能在皇宫中有过只属于自己的一宫一院。
但宇文轩就是如此的特例,甚至可以说,如果当初宇文端不够优秀,或者宇文轩性格足够沉稳不浮躁。恐怕一度会有官员提出改立宇文轩为太子。
如果那样,宇文端宇文轩兄弟怕也是会陷入夺嫡的可悲局面。好在先皇一心扶持宇文端,宇文端也并没有令众人失望。另一方面,宇文轩实在太贪玩了,根本无心政治。所以即使他深受圣宠,先皇也不会将国家交给他。
宇文轩从一盆盆花卉间留恋走过。这些花这几年被照料的真好,他如是想。
记得刚来景仁宫的时候,自己兴奋的问父皇:“父皇,轩儿以后可以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
“当然是啊。轩儿的皇兄们都封了王,有了他们自己的府邸。但是你年纪还太小。父皇一向一视同仁,所以这才为你选了景仁宫。”
“轩儿多谢父皇。”他眨着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转而对皇后说,“母后,轩儿以后就一个人住了。但是轩儿一定每天去看望父皇母后。”
“好。”皇后微微弯腰,轻轻摸着宇文轩的头,“轩儿真的长大了。”
父皇,母后。轩儿想你们了。
悦儿从屋内出来,不自觉的开始搜寻宇文轩的身影。随即,她看到了他,而他正好是背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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