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阿娘整张脸立即阴沉下来,根本不容商量,张昕及时住了嘴。
不做无谓的争执。
屋子里的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阿娘,我还要吃。”张曦嚷嚷道,端起杨木碗伸长手递到阿娘面前。
华令仪回过神来,看着小女儿脸上讨好的笑容,暗自恼悔,她总不能让四岁的女儿担心,再说了,她和孩子生什么气,长子也是一片孝心。
转头看了眼僵立的长子,语气轻缓道:“阿苟,你有心了,但阿娘不愿离开洛京,至于阿眸,她年纪还小,等她大了再说。”
说到这,微微一顿,添了三分戏谑,“更要看你娶了什么样的新妇,愿不愿照顾小姑子。”
张昕到底脸皮薄,一听阿娘这般说,忙胡乱回了句,“瞧阿娘说的,哪能不愿意。”
“我自己照顾自己。”张曦见场面很融洽,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杨木碗,扶着凭几从方榻上站了起来。
华令仪伸手抱住她,“你起来做什么,你不吃了?”
“不吃了,已经很饱了。”张曦边说边伸手摸了摸肚子,开玩笑,麦粥里放了药材,很不好喝,以往每顿她最多吃一碗,刚才是为调节气氛,打破僵局,才找了个说话的理由。
眼下气氛既然缓和了下来,她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再吃了。
“小精怪。”华令仪笑着轻捏了捏小女儿的鼻子,吩咐胡月去打热水,亲自给女儿漱口净手,尔后才放开她。
又抬头对长子张昕说道:“你去做你的事,不用在这儿待着。”
“儿子没事,阿宪他们都上府衙了。”
张昕上前摸了摸小妹张曦的头顶,然后在阿娘对面跪坐下来,“阿娘上次还夸阿眸于书画一道上有天赋,儿子今日正好瞧瞧。”
“你看了就知道,我没有夸大其辞。”说起这个,华令仪兴致很高,更要紧的是一说起拜师,小女儿总念叨着杜子遂,要拜杜子遂为师,要知道杜子遂是当世书法大家。
怕是不愿意收一介女娘子为徒。
眼下,华令仪只以为女儿心高气傲,还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
张曦想拜杜子遂为师,是因为在那一辈子里,他就是阿顾的师傅,这一辈子,她想让他们师徒俩提前相遇。
不过一想到这,张曦想到阿顾如今的情形,整个人心情都很沉重。
以至于,听着大兄张昕夸赞,张曦都没有表现出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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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昕在瑶光寺整整待了一天,直到天黑时分,陪着阿娘小妹一起用了夕食,然后才离开,出了瑶光寺,他没有回别院,上了马车,直接吩咐裘安去铜驼街的将军府。
“我刚才正想着,要不要去张府找你,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方意迎他进门时说道。
张昕听了这话,不由问道:“怎么?有事?”
方意点点头,“有人托我带了个口信。”
张昕心中微动,他们几个人中,与杨家走得近的,唯有方意。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方意摸了摸下巴。
张昕仰头望天,无星无月,灰蒙蒙阴沉沉的,“走,去练武场,我们打一架。”
方意没有拒绝,“行。”
两人熟门熟路地往练武场走去。
一场刀剑比拼,你来我往,打得淋漓尽致,热血沸腾,在这数九寒天的夜晚,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气喘吁吁地踞坐在雪地里。
“还是和你打的过瘾。”方意只觉得自从张昕离京后,他就没有这么痛快打过了,和卢寔过招,更像是他在给卢寔喂招。
“起来。”张昕稍稍缓过劲过来,手拄着剑站起了身,走到方意面前,朝他伸了伸手。
方意就着张昕的手劲站了起来。
场内没有护卫仆从,两人相互搀扶着出了练武场,回到方意所常住起居室,梳洗一番后,才跪坐下来说话。
“杨家的仆从和我说,杨大娘子最近都会在融觉寺。”方意传完口信,又望向张昕,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话张昕没有接,“你管管你自己,你在羽林军中是不是偷懒了,我看你手底下功夫见疏了,连我八十招都接不到。”
“与其说我功夫见疏,不如说你剑术又进步了。”
方意直接哀嚎了一声,“差距越来越大,不如我直接跟你去凉州好了,每天按时上衙点卯,这洛京待的,实在是没意思。”
“去凉州,你还不如回定襄。”张昕在方榻上仰躺了下来。
“可定襄没有你呀。”方意搬了一张方榻凑过来,歪着脑袋侧躺着。
张昕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你阿耶方大将军的长刀,就使得很不错,你要是全学会,也能和你阿耶比肩。”
“我不要。”方意翻身躺下,望着屋顶的藻井雕饰,想起定襄的那两个异母兄长,心情就糟糕透顶,“我才不要学。”
张昕听出方意语气中的低落,也猜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