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
十四娘郑莹回头,见到出现在门口的八娘张昑和十六娘张曦姊妹,微微诧异。
八娘张昑牵着小妹张曦进入院子后,上前朝妙德法师行了个佛礼,“我与小妹莽撞,冒昧打扰法师了。”
“不碍事。”
妙德法师虚抬了下手,又看了眼十四娘郑莹,才对张昑说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与郑施主相善,你好好劝劝她。”
“唯。”八娘张昑刚应一声。
十四娘郑莹一脸坚决,似不愿意再听旁人劝导,正欲开口回拒,却听十六娘张曦奶声奶气道:“莹姐,阿兄昨天挨了阿耶一顿打,现在还趴在床上起不了身。”
一听这话,十四娘郑莹面露关心,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曦摇了摇小脑袋,“我不知道,你问阿姐。”
“小精怪。”
八娘张昑侧头摸了摸小妹的脑袋,真是七窍玲珑心,一句话就勾起郑莹的心绪,转头对十四娘郑莹道:“阿莹,我们借妙德法师的厢房坐坐,说几句话。”
说完,不给郑莹回绝的余地,“我不是要劝你,只是有人无法亲自来,我替某人带几句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郑莹也不好反对,况且,她也急切想知道七郎张昕怎么会挨父亲的打,要知道,张婴是出了名的宠爱儿女。
“法师,得向您借地方了。”八娘张昑朝妙德法师笑了笑,原本去阿娘所住的尼院,是最方便不过的,但眼下,只怕郑莹不愿意过去。
“西厢房空着,贫尼带你们过去。”妙德法师说着起了身。
八娘张昑道了声多谢,上前扶起十四娘郑莹。
沿着青石板小径,两旁绿草成茵,满园梨花凋谢,昨日下晌的一场大雨,疏松的泥土中,散发出草木清新的气息。
张曦紧跟在后面,望着面前,短短数日功夫,瘦骨零仃、身子羸弱的十四娘郑莹,还有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见的勒痕,不由心生愤怒。
所幸发现得早,不然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她顿时觉得,大兄张昕朝杨家二郎杨继宗挥去的那一剑都算轻的了,在那一辈子里,也没发现,杨家人竟然有这么可恶。
尤其杨家二娘杨昭华。
眼下的形象与那一辈子的印象,相差太大,可以说完全不一样,她自己都能一梦前生,杨昭华未尝就没有离奇的经历。
只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杨昭华要害大兄。
如果杨昭华和她一样,也是一梦前生,那么,在那一辈子里杨昭华和大兄有十来年夫妻情份,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杨昭华要痛下杀手?
要置大兄于死地。
甚至,还想毁了她的脸。
或许,趁着杨昭华离京前,她该去见杨昭华一面,去问问清楚。
“……你和七郎成亲后,他会带你去凉州,从此远离洛京,这样一来,你不用承受那些闲言碎语,也不会有那些蜚短流长,等过几年,事情平息了,你们要是想回洛京,也可以回来。”
“阿莹,只要你和七郎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七郎不会在意,张家也不会在意,至于旁人,你根本无需去理会。”
“我知道。”十四娘郑莹双手捧住面颊,眼泪从指缝里淌出来,有些话,姑母也和她说过,只是真正做起来,却是那样的艰难。
她幼承庭训,少读《女诫》。
虽父母早亡,然长于叔父膝下,婶娘钟夫人出自名门,对她教导颇严,而姑母对她颇为放纵,一张一弛间,使得她性格活泼开放,骨子里却带着矜持与保守。
她恨杨二郎。
又自谓,无颜再面对七郎,面对世人。
叔父希望她嫁入杨家,期望以一桩婚事,掩盖这桩丑闻。
婶娘钟夫人认为杨家门第浅薄,不堪为婚,却又嫌弃她不自爱,坏了名声。
姑母郑夫人仍旧希望她嫁入张家,先是帮她试探性地向张家退亲,然后听说华令仪今日斋戒结束,一早就来了瑶光寺等候。
近来家中,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昨日听兄长郑业说,张家已经与杨家和解,七郎被放出廷尉署,她一直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心底的怨恨,却越发的强烈。
瑶光寺成了她眼前的一道亮光,带她走出沉沦的曙光。
她出了家,家中的争吵会停。
出了家,她可以避开世人的眼光,不用担心要如何面对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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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曦望着哭成一团的十四娘郑莹,除了愤怒,还有憋屈,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厢房,庭院里除了值守的比丘尼,妙德法师已不在禅院了。
“我走走,不用管我。”张曦对着迎上来询问的比丘尼说道。
她陪着阿娘长住瑶光寺,不仅对瑶光寺很熟,连着寺中的比丘尼,都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