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由本朝高祖所立,设立于宫门前阙楼下。
一旦有人擂鼓诉冤,皇帝必须亲自受理,朝中诸位公卿、群臣百官不得从中阻挠。
开国至今,擂响登闻鼓者,多为平民庶人。
此番登闻鼓一响,震惊朝野内外,尤其状告之人,高坐于太极殿右侧珠帘后方,早朝时分,吵吵闹闹的太极殿,瞬间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紧接着,一封上谏书递了进来。
“臣婴生于高门,弱冠知名,释褐入仕廿年,自谓尽节陛下,勤于王事,恪守君臣之义,笃行圣人教化……臣早知五伦,君臣有义,父子有亲……”
“小女生小顽劣,不通世事,今犯宫中严规,理当受罚,臣不敢怀怨,然遭宵小荼毒,伤及根本,若不诉此冤,不严惩祸首,臣耻为人父。”
“《论语》有言: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臣之义,盖莫如是,请诛首恶,报之清明,如其不然,将使天下臣民寒心,士子百姓怀惧。”
“一旦宫内朝堂为畏地,试问从今往后,谁敢往来?”
谏议大夫钟仇念完最后一句,珠帘哗啦啦作响,杨太后大怒,“好一句:从今往后,谁敢往来,还留着干嘛。”
“都是死人,不知把人扔进监狱,留着他在外面作伥,孤就不信,五万羽林还拿不下三千学生。”
“不可。”
太极殿内,忽啦啦跪倒一大片,国子监三千学生,几乎全出身士族高门。
因此,这一刻,整个朝堂,唯有部分出身寒门的官员还站着,杨太后看着以御使中丞朱俊为首的寒门官员,微颔首,正要开口,又听谏议大夫钟仇出声了。
“太后,自本朝开国以来,凡登闻鼓一响,圣上都要亲自接受申诉,不得回避。”
“还请太后与圣上还之一个公道,惩诛宵小,张侍郎此举虽有违臣道,然父母怜女之心,人皆有之,情有可原,对张侍郎可免官,令其终生不得入仕。”
“什么宵小,宫中又哪有宵小?”
御史中丞朱俊反问一句,微微一顿,又提气道:“钟大夫,你是朝中谏议大夫,是朝廷的唇舌,不要胡乱听人所言,就人云亦云,混淆视听,妖言惑众。”
在钟仇心中,名声从来大于天。
所以,一听这番莫须有的指责,气愤得差点就要朝朱俊甩冠帽,“张氏八娘,进宫走一趟,就让宫中内侍毒哑,这难道不是事实?”
“看来,朱御使黑白不分,已到了能睁眼说瞎话的地步。”
“果真是出身寒微,难当大任。”钟仇说到这,只差白眼瞧人。
朱俊出身寒门庶人,一路走来,早已见识过许多这样的场面,所以,面对钟仇的鄙夷,泰然处之,“出身寒微怎么了?某这个位置,得太后提拔,蒙圣上眷恩,当然当得起御史中丞的重任。”
话音一落,却闻杨太后威逼问话:“怎么?钟大夫对孤的任命有质疑?”
“不敢。”钟仇低下了头。
近来朱俊陆续举报提审了许多人,朝中都知道他是杨太后的心腹之人。
他一站出来说话,包括三公在内,无人敢出言。
面对杨太后拉偏架,钟仇这一低头。
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杨太后目带赞赏地看了朱俊一眼,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正欲开口发落时,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
“钟大夫的话,朕认为可行。”
御座之上,从来很少发声的圣上宇文赞开了口,底下跪着的诸位公卿百官,眼前一亮,尤其以钟仇最为激动,“圣上高见。”
随着这声呼喊,跪下的群臣,几乎又异口同声的高喊了三声,“圣上高见。”
声音高吭,响彻整个太极殿内,这一招先声夺人,部分未跪下的寒门官员,也随之下跪附和。
气势壮观,群众请愿。
圣上宇文赞侧头望向右侧的杨太后,鼓起勇气问了句,“母后,您看?”
“圣上已有决定,还问孤做什么?”杨太后一张脸喜怒难辨,忽地起身甩袖离去。
底下群臣惊然。
圣上宇文赞无比尴尬,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事交由皇叔和卫寺卿去处理。”
皇叔是指站于丹陛之下的尚书令、彭城王宇文浩。
卫寺卿,即卫煌,现任大理寺寺卿。
俩人原本想置身事外,不想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一时间,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紧接着,圣上又补充了一句,“两位爱卿,按钟大夫的意思办就行了。”
按钟大夫的意思办,那不是自己找死。
只是此刻,俩人只得应承,齐齐应了声唯。
散朝后,一出太极殿,彭城王宇文浩扔给卫寺卿一句话,“你把张侍郎押进廷尉署,其余晚点再说。”
说完,转身就往内宫走去。
一同去的,除了杨国舅,还有朱俊。
“大王接了圣命,不去处理登